可就在陈榆茗即将失控的瞬间——
“....疼。”
一声带着哭腔的哀求突然从徐笙舒颤抖的唇间溢出。
所有暴戾的欲望在这一刻凝固。
他低头看着怀里发抖的她——睫毛湿濡地黏在一起,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唇瓣被她自己咬得发破、发白。
他忽然松开桎梏她的力道,转而用掌心托住她后脑,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滚烫的唇舌急切地舔吻她汗湿的鬓角,身下的冲撞瞬间放轻,变成缓慢的研磨。
他一边吻她发红的眼角,一边用指腹揉开她紧蹙的眉头。
可偏偏越是这样,
她内里绞得越紧。
湿热的软肉像是有自我意识般缠裹上来,吸吮着不肯放松。
明明刚才还凶狠得像要弄死她,现在却被她一声呜咽逼得进退两难。
徐笙舒透过朦胧的泪眼看他。
恍惚间,像是看见两个模糊的背影。
女子伏在案前小憩,青丝散落。
男子站在一旁,指尖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明明只是背影。
她却好像看到了他的泪。
“走神?”
陈榆茗察觉到她的分心,惩罚性地重重顶了一下,撞得她惊喘出声。
可下一秒,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砸在她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咸的。
是眼泪。
徐笙舒怔住。
眼泪?
一个鬼的眼泪?
太荒谬了。
他动不动要掐死她、又动不动像狗一般臣服她。
现在,甚至还落了泪。
兴许,一个疯子的喜怒哀乐并非常人能理解。
“你...”
徐笙舒声音发颤,不知是出于疼痛还是别的什幺,
“到底...”
陈榆茗又吻了上来。
这个吻轻得不可思议,与那凶狠的侵占形成荒诞的对比。
他尝到自己眼泪的咸涩,也尝到她肌肤上恐惧的颤栗。
腰胯的力道忽然加重,他仍要继续。
可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泪珠落在她颈间,滚过她的锁骨,渗入两人紧密相贴的肌肤。
这太矛盾了。
他一边用最亲密的方式占有她,一边流着最为汹涌的眼泪。
徐笙舒忽然呼吸困难,可那一闪而过的景象再度浮现,这次却越发清晰。
那个站在案几旁的男子身影越发靠近,那悬着的手也终于落下。
——却只敢用指尖勾起女子一缕散落的发丝。
如此小心翼翼。
耳畔骤然嗡嗡作响,无数道的声音如尖刺般扎进她的脑海。
“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
那些模糊的画面再次闪现,又迅速碎裂,只余那厉鬼压抑的哭喘。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却仍执拗地呢喃着。
“为什幺又要骗我...为什幺又要骗我...”
——骗?
她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做出的恰当诱骗。
徐笙舒自然该如此理所应当地以为。
湿冷的黑雾突然缠上她的脖颈,却在收紧的瞬间自发溃散。
陈榆茗发出凄厉的惨笑,转而用利齿撕咬她的锁骨。
可当鲜血渗出的刹那,他又颤抖着舔舐伤口,仿佛现在连伤害她都成了对自己的酷刑。
就像她一直想的那样——
他疯了。
不,他早就疯了。
疯了几百年,疯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只记得漫天的火光和满地的血。
——还有她。
陈榆茗一直在想、在想。
他的蠢。
明知她万不可能对自己生出半分感情的,却还是要奋力得到那份假意。
一如前世。
明是知道人妖殊途,却还是要把她认作自己命定的缘。
她容许他的接近,向来都是作为杀死他的幌子的。
-
徐笙舒睁开眼时,篝火正噼啪作响。
橘红的火光映照着几张熟悉的脸。
小猫妖正往火堆里添柴,小羊童捧着一碟松子糖凑过来。
他们在叽叽喳喳地唤着她。
龟婆婆坐在她身侧,布满皱纹的手递来一杯温热的酒。
“大人,喝点暖暖身子。”
徐笙舒怔怔接过,指尖碰到杯壁的刹那,心脏猛地一缩。
——这些妖,后来都死在了她手里。
她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喉咙发紧。
“大人对妖族的好,奴们都记着呢。”
龟婆婆笑眯眯地往她手里塞了块糖,
“若不是您,奴们哪能在这人间有一席之地…”
徐笙舒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
她忽然仰头,将酒一口灌下。
...如果这是梦,那就醉一场吧。
酒液滚过喉咙,灼烧感一路烧到胃里。
她没想到梦里也会醉,眼前的篝火渐渐晕成模糊的光团,耳边的谈笑声忽远忽近。
脑袋越来越沉,她不受控制地往旁边一歪,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
“抱歉…”
她迷迷糊糊擡头,却在瞬间僵住。
那仍是一团黑影,仍是模糊的人脸。
可那人分明噙着笑。
——不是现世那个阴郁的厉鬼。
可她分明感到熟悉。
就好像,这本该是他最初的模样。
“大人,您醉了吗?”
他轻声问,指尖虚虚拂过她发烫的脸颊,想碰又不敢碰。
徐笙舒望着他,酒意混着酸涩涌上眼眶。
她仓皇低头,却被他轻轻托住下巴。
“大人?”
“奴送您回去休息吧。”
徐笙舒别过脸,不愿看,更是不敢看。
他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
"奴扶您回去。"
黑影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幺。
他虚虚环着她的肩,却刻意保持着距离,连衣料都不曾相触。
徐笙舒踉跄着起身,酒意让眼前的景象越发扭曲。
嬉笑声、打闹声、欢呼声...所有声音都混在一起,随着篝火的光晕渐渐远去。
她往前走,他跟上,却始终隔了半步距离。
黑影始终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厢房门口时,他突然开口。
“明日...奴还能见到大人吗?”
徐笙舒搭在门框上的手微微发抖。
她不知,他这时所说的明日,是否是前世的...最后一日。
“会的。”
可她还是想这般说。
门扉合拢的刹那,梦境开始崩塌。
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谁在耳边叹息。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