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这是在撒娇对幺?”

一吻落下。

先是轻轻的,贴着她的颊侧停留,气息交叠间,在肌肤上漾起颤意,继而挪近,最后落在唇畔上。

起伏之间,潮湿绵软。他的吻沿着唇角滑下,细细擦触,又慢又轻,反复撩拨。

咫尺间,檀香、药气萦绕,唇齿相抵,一点湿意从唇瓣漾开。

她檀口微启,舌尖甫一探出,带着丝狡黠,便故意缠上他的。

一勾,再引逗着搅动。

裴知春怔忡几息,任由她牵引、主导。原本生涩的吻,在她刻意的引导下变得黏腻、缱绻。

终于,他找到门路,将她双手高举过头,压在枕上,十指紧扣。

更不忘攫住她的唇瓣,含吮、轻啮、渡气,将纠缠的津液悉数吞没,狂热而毫无章法。

细喘声中,裴知春吻到她眼尾洇出艳色,水汽氤氲,甚至半褪的衣带缠在一块,绞出道道褶皱。

抵在她小腹的硬热,轮廓分明,雄浑可观,隔着薄衣微微顶弄,鼓胀搏动。

感受到腹上贲勃之势,春桃心想裴知春在她这讨了不少好处,真不该找机会报复、报复?

下一刻,她狠咬下他唇瓣。

霎时,一抹血色洇在裴知春唇角。

纵然鲜血渗出,裴知春却没有松口,反而吻得更深、更凶。不死不休、不依不饶。

唇舌厮磨间,那抹红渡上春桃的唇瓣,直至被亲得天旋地转,这份掠夺才堪堪停止。

唇瓣分离后。

裴知春眉头微皱,抹去自己染血的唇角,视线落在她微肿的唇上,似笑非笑道:“叙娘咬的真狠。”

待平复喘息后,春桃才开口:“公子下口这般狠,我咬回来些,又有何不可?”

裴知春嗤笑,瞥过她半褪的衣襟,指尖一挑,替她将衣带拉拢,掩好。

“闭眼。”他利落吐出二字,不容她辩驳。

春桃没有依,睁眼望着他,唇瓣微动。

“长——”只一个音节逸出唇边,便被他截断。

“睡。梦里没有病痛。”裴知春说得近乎冷静,到此为止,再无下文。春桃在一侧,试图看清裴知春的神色,却被他垂下的睫羽隔开。

没来得及细辨,他擡手放下帘帐,珠串纷然落下,垂成一道帷幕。

未几,外头传来更漏声。

帘内帘外,两无声息。

翌日,天色透亮,春桃醒时便发现榻侧空空,裴知春已不在帐内。这倒也不稀奇,往日里他睡得比她晚,起得却总比她早。

她披衣下床,凝望地面。昨夜横在地上的长剑已无踪影,唯余血迹干涸在原地,告知昨夜种种,绝非梦。

春桃定了定神,掀帘出帐。

外头日光正好,院子却静得出奇。平日聒噪的麻雀不见踪影,只余风吹檐廊,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莫非昨夜……他真在这院里杀了人,杀的是谁,又是谁敢深夜闯入这里?

春桃心下一动,转身踏入内室,只见裴知春临案而坐,身姿端雅挺直,从容自若。

他手边一张紫檀小几上,置着一盏药盅,药汤微漾,映着半张瑶林琼树的侧脸。

似早已察觉她的脚步声,裴知春擡眸淡扫一眼,擡手将那药盅推至桌沿。

“喝了它。”裴知春说。

春桃眨了眨眼,视线在药盅和他脸上逡巡,“为何,要我喝?”

“嗯?”裴知春语声淡然,在盏沿一叩,“你不是曾说,这药若苦,你便替我喝下?”

春桃微微一怔,“公子竟当真了?”

裴知春只屈指又叩了一下瓷盏,发出声清脆的微响,“既说了,便是誓言。喝。”

春桃端起那碗药,语带讽意道:“公子昨夜拎剑杀气腾腾,今早又让我喝药,莫不是想毒杀灭口?”

裴知春非但不怒,反而唇角微勾:“现在才怕?昨夜咬我那口时,胆子倒是不小。迟了。”

果真是报复!

春桃被他这坦然的“承认”噎得说不出话,一股气堵在胸口,怒瞪他一眼。

迎着她恼怒的视线,裴知春起身,几步便到她近前,他微微倾身,阴影便悉数笼罩下来。

“喝罢。”裴知春低笑,直视着她躲闪的眼睛,“喝了它,便能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那地方——”

“叫作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春桃望着那药汤,唇角浮出一点僵笑,嗓音艰涩道:“公子惯会拿这种话取笑人。”

裴知春却没再催促,只取起案上银匙,舀了一勺药汤,递至她唇畔,近乎蛊惑道:“要我喂你幺,叙娘?”

银匙冰凉,触及唇瓣,如他昨夜落下的吻。

春桃只感头皮发麻,猛地后缩,言语中似要将所有怨气压下,“你若真毒我,我便夜夜进入我梦里,哭给你看,缠着你,不让你睡!让你香都点不成,梦里都是我!”

话音落下,春桃自己先噎了口气。虽说他不会真的下毒,但药汤一递到唇边,成为他人掌中之物,被操纵生死的感觉,仍叫她发怵。

因此,她只好把惶恐藏在狠话里,筑起壳来护住自尊。

裴知春听她连珠炮似的“诅咒”,神色不动,银匙又往前递了半分:“喝。”

这人疯了吧,疯得还如此这般理直气壮!

春桃在心里将他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又干脆心一横,夺过药碗仰头灌下。

怎料,预想中的苦味没有袭来,舌尖先尝到一抹甜意,   还带着辛辣的余韵,暖融融的,分是缓月事腹痛的方子。

春桃登时羞愤难当,险些将药盅掷回去:“这是姜汤,还兑了些黑糖浆水?”

裴知春没立刻作答,而是将她的惶恐、羞怒尽收眼底,随后慢条斯理接过药盅,指腹拂过沿口细细擦拭。

“不错。眼下看来,叙娘倒是个口是心非的性子。心里头纵使将我千刀万剐,这该做的事,却是一桩也不肯落下的。”

说罢,他将药盅搁回案几上,“叩”的一声,在静默中尤为分明。

见她犹带惊疑,又慢悠悠地续道:“往后我便当你那带刺的话,都是……”

“女儿家的娇嗔。”裴知春说得笃定,语气颇为自然:“叙娘可不像是想真怪我,分明是在闹别扭罢了。你是在撒娇罢?”

春桃被这颠倒黑白、自说自话的论调气得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公子这碗蜜糖姜汤,莫不是连脑子也一并糊住了?”春桃一时气急,不等裴知春作答,拂袖回身,逃似地离开了。

这一气便气到了晚上。

春桃拎回绣着白鹤的软枕,睡前一言不发地往床榻正中一搁,界限分明。一枕之隔,隔开裴知春,也隔开她如乱麻的心。

裴知春也不言语,只看她一眼,继而斜倚床侧,掌心按在白鹤软枕,神色自若,却一夜未眠。

一夜无声对峙,直至天光微熹。

暮色四合,骤雨初歇,檐角水珠滴答落下,敲在石阶上。

春桃正坐在案前,一卷书册摊在面前,刚要翻页,忽觉药香被风吹得四散,帘外有一丝杂音隐隐传来,几道脚步声打破素日的静谧。

紧接着,一道清润朗然的男声穿透门帘。

“兄长,这几日可安好?”

门帘猛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守在外间的小厮脸色煞白,几乎是扑过去挡在来人身前,声音带着哭腔急喊:“二公子,这里闯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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