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同样的蓬勃、明艳,张扬而不可控的。

“这就来。”春桃放下手中的油纸,转身快步走向一旁铜镜前,擡手胡乱拨弄两下,将仓惶压入发髻深处。

佩兰眼底的忧色浓得化不开,“你小心些。”

春桃点点头,披上外衫,推开门,随内侍穿过两道回廊。

一路行来,药香愈近愈浓。

说实话,春桃不知晓裴知春到底得什幺病。

府里下人们私下嚼舌根,话总是绕着四年前轰动一时的北征。说是裴世子当年何等英姿勃发,世家子弟里的头一份儿,风头无两。随军北上,深入苦寒之地与狄人血战。那仗打得惨烈,尸横遍野。

据说,裴知春就是在那时受了重伤,也有传言,说他先前并无军职,而这番却是“钦赐”入军,北征的调令更是圣上特旨直接下给兵部办。但北征回来没多久,他病入膏肓,退出军中,不再在朝中露面。

到底是病重,还是另有隐情?

问多了,只换来老嬷嬷一句,“宫里下话的,能乱嚼?”

到后来,外头人单是听些模模糊糊的传言,究竟伤在何处、病到几分,谁也说不清楚。

但依春桃看,他不过是仗着投了个好胎,便连这病痛,也要矫情得比别人金贵万分。这般想着,心里因褚临川和佩兰离去而生的烦闷,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刚转过影壁,漱玉轩已然映入眼帘。

与往常无异,守门的两名小厮早被遣至偏廊,门扇半掩,等她推门而入。

内室珠帘半卷,裴知春依旧端坐,身修长如清竹,笔挺如梅骨。踏进的那一刻,裴知春微一擡眼,怔忡半瞬。

然,裴知春极快偏过脸,视线落向窗外,注视远处的薄云,周身透着比往日更甚的疏离。宛若昨夜的混乱、狼狈与体温之间的交染,从未发生。

春桃福了一礼,不卑不亢:“奴婢奉命前来,给长公子添香。”

裴知春只是几不可闻地“恩”一声。

见人又是这副“与风雪并肩,与孤云共饮”的清高样。

很好。春桃心想。这样最好。他清高他的,她当她的差,井水不犯河水。昨夜权当是救了一条命,还是条麻烦的命。

佩兰说得对,得为自己打算,这漱玉轩,绝非久留之地。

她想着,他或许会就昨夜之事发难。

谁知他什幺都没说。

室内一片死寂。

“我不过是来点香干活的,又不是求你看一眼。”春桃心里默念,权当自己是看不见那张脸,纵然长得再好看,也叫人看了来气。

她径直走向香案,案上已备好各色香材。拈过两味沉香,又添了点降真、杜若,专为压屋中浓烈的药气。

火一添,香盈满屋,驱散屋中的药气,连春桃都闻不出是为裴知春熏的,还是为她自己熏的。

忽然间,春桃想起。

这人不是最厌熏香幺?

香烟越来越浓,喧宾夺主地占据整座内室。裴知春终是侧过头,微蹙眉心,无意瞥向袖口,素白、新整。

他再一转头,烟雾氤氲之中,对面站着一人,虽看不清面容,却仍能明晰地知晓——

她还在。

裴知春该喊她退下,出口便:“……你今日,可还有别的事要做?”这话甫一落下,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

他眼底浮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味,随即被疏离覆盖。

春桃心觉古怪,这裴知春发问,到底说有事好,还是无事好。说“有”,显得她不专心差事,说“无”,显得像什幺闲人。

她谨慎回道:“也算有吧,但没您这边要紧。”

“要紧?”   裴知春重复着,嗓音幽幽的,飘过氤氲的烟雾传来:“听着像是委屈了你?”

“谈不上委屈,只是怕熏着了长公子。奴婢记得您一向最厌这些。”春桃也幽幽回堵。

帘后静默须臾。

“倒是记得清楚。”裴知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擡手指向香盏旁边搁着的药盅,“那碗药,端过来。”一指落下,那药盅摆在案前,离他不过几步之遥。

春桃心上狠骂一句。

这药盅放得那般近,哪里是叫她端,是分明要她过去,更何况他平日里从不喝药。

这便是他说的——

算账、秋后算账?

尽数掸去指间香灰,春桃才起身往前端走药取盅,袍袖微微拂动,穿过香烟、沉默,及至裴知春眼前。

长公子药喝不动了,需人亲手伺候?”春桃心存报复,尾音一挑,“长公子……”

裴知春擡眼,却答非所问,“你的口脂。”

春桃一时没听懂,指腹悬在药盅边上。

“什幺?”春桃蹙眉。

“你的口脂。”裴知春仍慢条斯理,视线凝滞在她唇上,“擦了?”

春桃才觉唇角那点胭脂色没有抹去。昨夜事起仓促,顾不上洗净脂粉,今晨又匆匆梳洗,简单在铜镜前胡乱拨弄了两下,就一头扎进这漱玉轩。

压根不曾照面描妆,自然也不察觉这点残色。

她向来爱抹些颜色,不为旁人,只觉涂些胭脂显得精神些。

但他怎知她昨夜抹了颜色?

春桃心头一跳,手里的药碗不知搁哪,“昨夜来不及洗净,今早也没细照,还请长公子见笑。”

裴知春闻言,只是盯着她唇角,一眨不眨。

春桃面上无波澜,心里被他看得发毛,直打退堂鼓,“横竖这药也凉了,倒不如奴婢再唤个小厮来,换了这碗?”

裴知春没应声,接过药盏,微一侧身,搁置在身侧几上。忽地没等春桃反应过来,擡手探向她的脸侧。

指腹碾过唇角,细细揉、轻轻抹,末了如惩戒般重重揉按。

停顿半刻,又复按下去。

带着一种执拗、病态的欲望,失了章法,在唇瓣上反复碾转。

春桃僵住,一动不动,颈脉在他掌心下狂跳。

裴知春收回指尖,凝睇刚被他擦拭过的位置。

那点残红反而因揉搓晕开,更胜先前。而刚指腹下的温热,与他掌心触及的跳动遥遥呼应。

同样的蓬勃、明艳,张扬而不可控,与他迥然不同的。

他眼睫颤动,低声道:“现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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