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

关上门,三步并作两步,冯清清双手张开,以坠落的姿态摔在床上,乳胶床垫轻轻回弹。冯清清无意识地捻着丝绸床单,环顾房间的华丽摆设,再一次发出感叹。难以想象,这样优渥的生活,竟然属于我。

房门被叩响,“清清,我可以进来吗?”方好用温柔的嗓音问道。

冯清清蹭地坐起来,向后脑摸去,马尾已经散得不像样,她拽下皮圈,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回应:“您进来吧。”

方好端着果盘进来,看着冯清清和头发作斗争的搞怪模样,没忍住笑了。她把果盘放桌上,来到冯清清身边,轻轻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冯清清的后脑勺圆乎,越着急越扎不好马尾,头顶不是左边翘起来,就是右边翘起来,难怪方好看了忍俊不禁。

冯清清垂着头,看着自己搭在膝盖的手,好似发呆,可注意力全放在了轻捋她头发的那双手上。

方好的手像她的嗓音一样温柔,有耐心,左手先虚虚握住一把,右手手指再一缕缕地挑起余下的头发。花费时间偏久,但没有折断一根发丝,甚至还有种隐隐做完头皮按摩的舒适感。

从记事起,扎头发、剪指甲、整理书包、戴小学的红领巾、中学的学生证等等,样样都是冯清清自己准备。或许是张春兰的手指不太灵活,又或许是家务活太多,每次给冯清清梳的马尾总是歪歪斜斜,次数多了,冯清清发现自己扎得反而比妈妈好了。

不过,冯清清小时候并不是回回都那幺懂事,她也有爱美爱攀比的时候,看见别的同学天天发型不重样,她放学回去求张春兰给她梳,但张春兰不是把她打发了,就是损一句,那样的发型有什幺好看的,只有谁谁谁老女人才会梳那样的发型。

可是只是两根麻花辫而已。

冯清清缓缓眨了两下眼睫,回过头轻声问方好,“麻花辫您会吗?”

“会呀,你要三股辫,还是四股辫,妈妈都会哦。”方好圈住马尾根部,动作小心地捋下皮圈。

恰巧方好会,恰巧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冯清清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酸,她蜷紧手指,艰涩出声:“最普通的就行。”

“好。”方好柔声应道,“干坐着无聊,桌上的水果端过来吃,等你吃完,我就编好了。”

冯清清用叉子叉了一块火龙果,回头递给方好,笑得乖巧,“我不急,我喜欢你给我梳头发,让我坐一晚上都愿意。”

方好有一刹的怔愣,回过神,弯腰含住递过来的火龙果,将冯清清的头发分出四条同样粗细的辫子,“要是住家里,妈妈每天早上都能给你梳……”说一出口,方好担心冯清清误会,连忙改口,“你想住家里就住家里,住外面,周末回来给你梳也是一样的。”

冯清清没有回头,但她能想象出刚刚方好神色上的慌张,世上哪有母亲和孩子说话需要斟词酌句,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半句。霎时间,冯清清眼眶发胀,她眨眨眼,咽去喉头翻涌的苦涩,强装欢乐道:“我都这幺大人了,要我同学知道,每天早上都是您给我扎头发,不知道要怎幺笑话我呢。”

“你愿意,我愿意,管他们说什幺。在我这,你好像还是米粒那幺大点,话也不会说,什幺都不会,只会窝在妈妈的臂弯里哭。”

冯清清这回真笑了,“米粒大点,我比拇指姑娘还小呢。”

“嗯,就这幺点。”小得妈妈一不留神就弄丢了。

编完发,冯清清蹦蹦跳跳地跑到梳妆台前坐下,歪着头,轻轻拽着脑后的粗辫子,“是四股的吗?好厉害。”

“先别动。”方好跟过来,抽出盒子取出两根银色带钻发夹,“把两边夹起来,等会怎幺晃都不会散了。”

方好扶着冯清清的肩,弯腰帮她整理耳后的碎发,最后母女两人一起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冯清清笑得含蓄,犹豫着开口:“好看吗?”

方好仍是想也没想,但十分认真地说:“好看,你的脸型梳什幺发型都好看。”

冯清清十分开怀地笑了,拉过方好的手,甜甜道:“明天也帮我扎头发好不好?”

“好,明天扎,后天也扎。让你漂漂亮亮的和同学出去玩。对了,你那同学是男生女生呀?”

蓦地提前和邹沅的约定,冯清清神色不自然地起身,打量四周后,端起没吃完的果盘,支吾道:“男同学,但我周日不出去了,周日,周日不扎辫子。”

方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多说什幺,“好吧。”

周六晚上,陆淮川的商业伙伴邀请他们家庭聚餐。到了餐厅,冯清清看着起身迎客的梁聿淙,惊讶地瞪圆双眼。

礼貌性握手时,冯清清微笑,小声吐槽:“提前知道又不和我说。”

梁聿淙扫过她脑后松松的发髻,身上米白色的新中式旗袍,腰肢掐得很细,显得小巧的胸脯又圆又鼓,似乎长大不少。

梁聿淙定定地瞧着她不语,有那幺一瞬间,冯清清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一缕翻滚上来的暗色,转瞬即逝。

他仍旧面无表情,然而周身却弥散出浓烈的紧绷感。冯清清微微蹙起眉,轻声探问:“你怎幺了?”

他们仿佛忘记了周遭的存在,眼中只有彼此。陆谨阳和陆雪薇眼神闪烁不定,一个极力掩藏不愿被人察觉的嫉妒之色,一个嘴角扯出冷笑。

没等梁聿淙回应,身旁的陆谨阳轻轻拉了拉她手臂,示意她落座。冯清清挨着陆谨阳坐下,右手边是方好,对面是梁聿淙。

餐桌上,陆淮川和梁聿淙的爷爷从政治聊到家庭,聊到彼此的孩子。期间,冯清清敏感地注意到梁聿淙的爷爷嘴角下撇,狠狠拧了下眉,将有关梁聿淙的话题话题扯向了别处。

冯清清同情地看了眼梁聿淙,原来是和爷爷闹别扭了吗?还有他父母呢,上次晚宴没出现,这次家庭聚餐也没出现。一时,冯清清脑补了许多悲惨身世安在梁聿淙身上,吃着吃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膝盖被人触碰两下,冯清清侧目看向陆谨阳,他放下刀叉,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不好吃吗?”

冯清清没料想他会听见,更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愣了下摇摇头,摸摸自己撑得鼓鼓的肚子,“不,很好吃。”

陆谨阳顺着看去,瞥过她平坦的小腹,嗯了声,“那就好。”

不仅菜吃得很好,甜品饮料也是吃得心满意足。冯清清揉了两下肚子,压迫到膀胱,小腹瞬间一紧,她扭脸地方好说了声,起身连忙朝卫生间跑去。

冯清清抽张纸胡乱擦了擦,低着头从卫生间走出,不料刚踏出一步便与人撞在了一起。

鼻梁被撞得生疼,冯清清有苦说不出,还得和人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

那人什幺话也没说,攥住她手腕便往前面走。

“诶——”冯清清大惊失色,哎了两声,擡头发现竟然是梁聿淙,“你是来上厕所的,还是来等我……”然后碰瓷的。

冯清清话没说完,被梁聿淙拉进角落,紧接着被结结实实地抱住。

放在她后背的手臂箍紧,他垂下头,下巴搁在她颈窝,冰凉的鼻尖蹭着温热的皮肤,轻嗅着什幺。

事发突然,冯清清整个人僵住,半晌,她才拽了拽梁聿淙的西服外套,“你到底怎幺了?”

梁聿淙很少有情绪外漏的时候,冯清清茫然过后,生出些对他的担心。

梁聿淙死命收紧手臂,让彼此的胸膛紧贴在一起,仿佛直到听见的对方的心跳才肯罢休,他动了动脑袋,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脖颈。

太轻微了,远远不够。能够慰藉他的,还要在下面些,被层层衣物阻挡,瑟缩地窝在白花花的乳房里。

“啊。”脖颈一小块软肉被牙齿叼起,狠狠磨咬了两下,冯清清轻叫出声。

不等她排斥,梁聿淙迅速吐出,讨好地用舌尖舔舔,用平静地口吻说出令冯清清心惊肉跳的话,“爷爷把金箔打出去了。”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骄傲的孙子依然没有戒掉会令这个家族带来致命羞辱的癖好后,派人将他私藏的女性身体雕塑及绘画,能砸的全砸了,能烧得也全烧光了。

“怎幺会这样,它还好吗?还……活着吗?”烦人的小胖鸟,求求你千万别出事啊。

手指游移至内衣背扣处,只需两指向内夹住,轻轻一推,梁聿淙激动地往冯清清颈窝处又埋了埋,声音含糊,导致冯清清以为他快哭了。

“还活着,但是情况很不好。”它最喜欢的玩具不小心也被烧掉了,所以很生气。

“现在怎幺办?你不能养它了,它该怎幺办呢?”冯清清神情忧郁,为金箔今后的生活感到苦恼。

“你能帮我养几天吗?”食指不断地抚摸,他甚至能猜出她扣的是第几排扣子,有哪一颗被遗漏了。

冯清清微微瞪圆双眼,轻轻挣扎了两下,两人面对面,重复道:“我吗?我可以吗?”

梁聿淙扣住她后脑,将她重新按回自己胸膛,他又趴在她颈窝,捏了捏蓬松柔软的发髻,“嗯,金箔很好养的,而且只有晚上,白天在学校的时候不用你管。”

闻言,冯清清缓缓眨动眼睫,很好养?不用管?

确定他们再聊同一个话题吗?

冯清清扭动两下,擡脸想辩解,挣扎间眼睛无意向外一瞥,与不远处站在灯下的人对上视线。

陆谨阳离他们仅三步之遥。那双眼珠像是被浓稠的墨汁浸染过,黑得渗人。他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阴影里的他们,宛如取人性命的罗刹,让人不寒而栗。

冯清清瞬间炸了毛,她拼命推阻梁聿淙,急声道:“梁聿淙,你好点了吗?能不能先松开我。”

她不停扭动,鼻翼间断断续续的奶香被阻断,梁聿淙不满地松开她,箍住她肩膀,低头看着她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疑惑道:“你在害怕吗?”

冯清清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向他身后投去一眼,然而此刻灯下空空如也,刚刚的人影仿佛只是错觉。

她神色不定,“没有,我刚刚好像看见奇怪东西了。我可以养金箔,但是你得把注意事项告诉我,还有告诉它,要听我的话。”

一离开她,胸腔里躁动的情绪席卷重来,梁聿淙搭上她的脊背,安慰地抚了抚,“谢谢你,回去我整理一份文档发给你。”

两人回到席位,冯清清看着左手边的空座,握着叉子的手隐隐颤抖,她拽了拽方好的衣服,指着陆谨阳的座椅,问道:“他也去上洗手间吗?”

方好和蔼地摸摸她脑袋,“你去得太久了,谨阳有点担心,回来的路上你们没有碰见吗?”

不是幻觉,心跳强烈地跳动起来,冯清清汗毛竖起。

“没、没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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