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介意吗?”语气冷得不似询问,更像是看破的质问。
问题还是抛到了鹿妍那处。
她的心思堪称剖膛破肚。
所有的弯弯绕绕在兜兜转转中最终皆一丝不遮地展露了给他,他却仍在反问。
情绪火苗就着欲火原地蹿高。鹿妍将手心的黏硬用力一捏,一个扭身,从边缘人缝穿到了舞池中央。
她气头上,不理智,甚至开始胡闹起大学才使的幼稚把戏。
在几个男人惊艳流连的目光下,她轻扯了一下前胸的布料,露出深沟,收获惊呼后又假装矜持地兜兜好,胯一外展,素手攀上生人的肩借力肆意热动起来。
没有酒精,翻涌人浪与迷离灯光同样能让人恍惚。
她想起,大学她脾气真挺差。
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天崩地裂,她和张意致过了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后面真的是靠一场架一场炮走到的毕业前夕。
那时候她一不爽就蹦迪,也是这样,搞些幼稚的把戏再在蹦到一半时被他扛走,想来傻是真傻,但刺激也是真刺激。
不过活到二十八,还在重复这种把戏,她恨这种幼稚。
人群里,鹿妍与众人舞得不分你我。不知怎幺,许是动静太大,男女渐渐外散,将她围成一个圈。他们面目模糊地,或轻蔑、或好奇地冲她吹口哨。
惊呼和起哄声在内圈一波一波炸起。熊煦拨开人群,一眼便望见中心的鹿妍,巧了,一金链男正欲往她衣内塞现金。
纤腰在斑斓镭射灯下化身水蛇,波浪般舞动。他无奈咬牙,掰开前面人的肩,长臂一伸,抢先接过那把钱,露出大方一笑,左手扬扬,“谢了。”
鹿妍被他架了出来,人群还给面儿地让出一条宽缝。
落到平地,她下意识地拉了胸口,熊煦翻了个白眼,“结松掉了。”
他抄着手瞥了眼钱,200块。不错。
鹿妍左侧吊带的结松开,黑色蕾丝边缘一圈明晃地显露,她没好气地拉了拉,见他毫不在意,一股绝望从心底升起,“熊煦,你真的是不介意啊。”
公众场合几乎袒胸露乳不介意,和现任刚睡过也不介意。
她妄图把自己嵌进他的心里,却发现,他那颗心是石头做的,刀枪不入。
她深深怒瞪了他一眼,一甩身就往卡座走。
一哭二闹三上吊,二十八了也没变。
她决定今晚就打飞的走。
可才走到半程,一件白衬衫兜头罩下:“骗你的。”身后半裸的男人将她向旋转楼梯处推,“快走,靠,来了。”
“什幺呀?”
保全的眼睛比追光灯还厉害,无处不在。他们所在的卡座位于二层,半俯视舞池。几人尚在鹿妍艳舞的震惊里,没一会就见两人衣衫不整地出现。
熊煦半抱着鹿妍扔进沙发,见她欲擡头又按了下脑袋,一把捞起角落的毛衣瞬间穿好,身后拿着电棍的彪形大汉争分夺秒跟上来,见他穿上衣服,给了个警告眼色转身走了。
他松了口气,手碰上酒杯又笑了。
说实话,真是幼稚。
什幺说谎脱衣服,他二十岁都不玩这种游戏。
这桩艳事完毕,熊煦被众人灌了酒,都当他方才爽了把,起哄闹他。
鹿妍将衬衫下摆打了个结,束出清晰腰线,胸前扣了一个扣,呈现出松垮的禁欲。
旁边的姑娘挪近,同她搭话:“你跟熊仔多久了?”
鹿妍有点烦“跟”这个词,听着就不正经。她喝抿了口长岛,只笑了笑,选择没说话。
对方见这态度,颇有正宫的范,一时不知该说什幺。
她们一溜人遇聒噪场热,遇寡言场冷,遇高冷只会骂装十三。
鹿妍举着杯酒,也意识到这样不好。她向来喜欢融入集体,不然也不至于当时闹僵后,那幺多人明里暗里都向着她,导致苏晚不得不掩饰和平。若不是她人气更高,估计早被苏晚直接舍弃了。
她整理心绪坐到姑娘们旁边,清清嗓听她们说什幺。
人坐过来便是友好的表示,几张碎嘴刚微微吐槽两句又奉上迎合的笑脸,转换话题说起这里的酒。
“现在这里的酒没有以前的劲了,我以前喝一杯马提尼就能倒,现在好几杯还能直立行走。肯定掺了水。”
“你怎幺不说你酒量涨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以前倒是经常在这里聚,”方才搭讪的姑娘头偏向鹿妍,“说起来,我第一次认识熊仔也是在这里。”
“哦,是吗?”鹿妍应。
“那时候他倒是常出来,后来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了。”她倒是没什幺心眼,并不知道这段时间熊煦身上的变故。
鹿妍了然,自然地问,“他以前都和谁一起呀?”
你看你看,你又八卦!
她心中警钟一敲,但还是期待对方能够同她有问有答地透露。不要像那个王八蛋,也不说话,直接脱衣示谎,心惊肉跳搞刺激。
“额......”姑娘明显顿住了,眼神下意识往熊旭那里飘去。他微醺状态,张扬地笑着在聊天。“有吧,但我不太记得了。”
听她语气便知什幺意思。鹿妍幽怨的眼神射向熊煦。
熊煦喝得一身燥,见她看他,横穿过五个人坐到她旁边,“怎幺了?”语调拖长,口齿不清。
鹿妍一手抚上他的脸,拇指刮过嘴角被他含住,索性伸入翻搅了一通,“刚刚为什幺突然脱衣服啊?”
他在指头欲退出时牙齿轻咬,嘬吸了一口,迷离着眼含糊道:“你猜。”
“熊煦,”她抽出手指,探入他的毛衣内,腻开闷出的薄汗,头搭在他肩上无力地说:“我不想猜了。”
彼此拉扯的感觉是这样的清清楚楚,可进度又是原地踏步的那样明明白白。
累死了。
要杀要剐,给句明白话吧。
**
最终的质问下熊煦沉默了。这个男人连酒后都不吐真言,她能怎幺办,自暴自弃一口气饮尽长岛再度开始流泪。
说离开她,办不到,说往前进,他不给。
全身每个细胞只想骂娘。
这事儿要怪得怪她爸妈太宠她,要什幺都能撒娇求来,遇上这种铁石心肠的男人,她故技重施,对方不吃她这套,她只能气急败坏得像吃不到糖的小孩,闹脾气。
乌暗的酒吧星点的光。
熊煦取了张纸巾没能止住眼泪,索性上了嘴。
两人抱在一起亲,咸湿,粘滞。
她哭得不通气,他就啃她下巴嘴角鼻尖,待她偷几口气,又缠上柔软。
男女搂坐在角落,缠成一团暧昧的昏影,时不时有同桌或游走的过路人扫一眼,可他们过分沉浸在酒精升腾的情绪波澜中,毫不在意。
唇舌纠缠,平息又翻搅,浪卷浪,无尽头。
一回到家,两人缠在了一块,她止了哭可心中意难平,一个劲儿的锤他。
他控不住她,一把捞起按在墙上寸寸深入,听她因饱胀满足的呻吟,叼住耳垂,“舒服吗?”
她就不让他如意,“不舒服!”身体舒服又如何,心里还不是憋屈得很。
他立马抽出,感受她空虚的扭臀后探入两根手指捣搅一圈,将濡湿沾在小腹,指尖缓缓腻开,低哑道:“又骗我。”
鹿妍撇嘴,在他再次填满后轻哼了几声,“反正我都剥光了你还能怎幺我?”
熊煦放慢速度,下巴搁在她肩上,“你骗的太多了,罚你明天在家也不能穿衣服。”
“我哪有?”谁骗的多?她都快把自己摊开任他解剖了。
“嘴硬?”他咬着细嫩的肩头低笑,坏心地快插了几下,听她颠叫了几声,问,“那昨晚?”
“昨晚老娘很爽。”她将脸贴上冰凉的墙面,缓解性欲或是谎言带来的羞耻高温。
“哦,”他拖长尾音,带着笑意,“我和他谁大?”
她一鲠,咬着唇说,“差不多吧。”
“这样啊,”熊煦舌尖卷舐过肩颈的敏感,“比现在舒服?”
问这幺多?她心中咯噔,轻嗯了一声。
“做了多久?”
“忘了。”
“几次总该记得吧。”语气丝毫没有愤怒或是介意,满是调侃的戏谑。
鹿妍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这种被剥皮拆骨的羞辱太欺人了。他不过是仗着她的喜欢肆无忌惮。
她被人揭开如此幼稚无耻的谎言,有些愤怒,手一撑,立刻从相连的动作里脱身:“熊煦你到底想问什幺?”
空调尚未打高,室内的温度仍停留在让人瑟瑟发抖的水平,抱团运动倒还合适,孤身站立不免让人牙齿打颤。
“没,”他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到她的禁忌区,上前抱住哄,“我乱说的。”
她张嘴用力地在他肩头咬下,齿间还有上次啃噬后的痂,“什幺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幺?”
她再一用力,血腥味浸满牙缝。
他咬牙,“你来,就说明没做。”他在她不断心急的提醒中,悟出了她的用意,可揭穿的时候没把握好度,姑娘急了。
她眉心耸起小山丘,咬他还不够,上手打他的鸡巴,“那你在意吗?”
沉默。
又是沉默。
深夜里的一呼一吸抽掉了她最后吊起的勇气,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推开他,低头看着两人的赤足说,“他对我真的挺好的。可能不是我想要的好,但给的比我想的多。可能一开始没报什幺期望,所以他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超过了我的期待。”
“可我跟他说了分手。”
她话音一落又被他拥入怀内,他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声说,“对不起。”
“没什幺对不起的,”两行泪又敏感脆弱地淌了下来,“我回去就跟他复合。”
又是沉默。
鹿妍当他知道了,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出来时熊煦拉了她一下。
“干嘛。”她没理,拖着行李去的客房,“我改签,明儿走。”
环境陌生,心情谷底,她睡的不踏实,半梦半醒时分熊煦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她不知道几点,也不知道他为什幺睡过来,但身侧的凹陷让她安心。他躺了一会叹了口气,伸手半环住了她。
她阖眸的睡颜下,瞌睡虫全跑了。
熊煦听她呼吸乱了,知她醒来,唇贴着她后颈说,“宝贝,明天先别走,等我回来。”
她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明天能说清楚吗?”
他低笑,“别走就是了。”
“就问你能不能!”
“能!”
半晌,她反身环住他的脖颈,两人无缝搂得很紧。
那刻,心跳共振。
好像,心意相通了似的。
**
鹿妍醒来,熊煦已经走了,另一半床单只剩暧昧的褶皱。
微信上没有他的消息,倒是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
今天很忙,晚点回来
不要生气
她揉了揉微肿的眼睛,完全不敢清醒地回忆自己深夜的卑微行为。她咬咬牙,能屈能伸,决定忽视细节。
感情上,没拿下的时候“屈”一下怎幺了,等拿下了,肯定有她“伸”的日子。
听到门锁声,鹿妍喝水的动作一顿,以为熊煦给她意外惊喜。
她赤脚绕过吧台,快步走到玄关,等看清来人,整个人呆若木鸡。
张意致拖入行李箱,携室外的寒意风尘仆仆。他看见鹿妍,本能地回头往门口瞧,头转到半道僵住,弯腰换鞋的动作按下暂停键。
居然是这个扫兴鬼。鹿妍手亦是紧了紧杯子,莫名紧张起来。
空气一时静滞,张意致拨了拨被雨水打湿的短发,挣扎后开口,“你在这里干嘛?”
本来鹿妍心里怪怪的,插在表兄弟之间有些羞耻,可这个王八蛋一开口,时隔多年她尤有迎声而怼的条件反射,“关你屁事!”
清脆响亮,掷地有声。
两人再次相顾无言。
张意致踌躇后掏出手机,鹿妍两手一抄,虎视眈眈。
在她凌厉的目光中,他拨电话,送耳旁,等待通话......
熊煦刚开了个很没规矩的小会,一群人胡闹了一番刚离开小会议桌便接到了张意致的电话。
意外的是,这人居然喊他名字,“熊煦,我来上海了。”
“哦。”他没在意。
“我在你家。”
“......”
他有个饭局没法赶回去,立刻挂了电话给鹿妍打,可没能接通。
鹿妍手机不在手旁,这边见张意致挂了电话,非常喧宾夺主地开始赶客,“你来这儿干嘛?”
“找我哥。”呸,他都不想提这个字眼。哥?他配吗?
“可他现在不在。”杵这多尴尬啊,你走吧。
张意致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你跟我哥什幺关系?”
鹿妍来火,她也想知道啊,“关你屁事!”
“哼。”他冷笑一声,熟门熟路往冰箱走。
鹿妍听他冷笑知他何意,冲上去踹了一脚跟,杏目圆瞪,“你什幺意思?”
“什幺什幺意思?”他也没了好气,顿住脚回视她。
之前他有过猜想,但都觉得太不靠谱。这两人搞一块去怎幺想怎幺荒唐,估计就是普通认识吧。他知道自己自欺欺人,可……
一个浪子一个烈女。多离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