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挺久,久到鹿妍在回忆里走过了一段下学被老鹿接去吃臭豆腐的时光。
她心头念叨,今儿熊煦怎幺洗澡洗了这幺久。一回头,半墙玻璃后一裸男大喇喇地叼着牙刷,正直勾勾盯着她,手腕机械地上下活动,说不出的骚。
鹿妍喉头一鲠,没想到这个王八蛋一天能吓她两回。
温光下,赤裸的他充满让人欲望大动的雄性魅力。鹿妍以前总觉得应该是毛发旺盛、肌肉分明的男人才让人这般血脉贲张,可此刻光线心机得恰到好处,将他修得比往常清瘦,也更为勾人。
两人隔着玻璃,或者说,玻璃隔开他们,让他们没有办法当即发情。
熊煦漱了个口,手刚叉上劲腰又挑眉飞快下移。
床边的鹿妍已经撩开睡裙的裙摆,本想勾发丝撩拨,擡手发现这一招被自己断去,只得一手盘乳一手穿进单薄的蕾丝内。
那片薄布将手指的动作清晰勾勒,活色生香。
浴室里高频的活塞声和房间里漾满的粘滞声无形地交流着。
熊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遮羞布扯了。
她假装没懂,还挑开一侧边缘假装往里瞧了瞧,做了个舔唇的挑逗表情。
房间太亮少了份隐秘的旖旎,最终情欲在喉管抑制不住的颤动中于床上一触即发。
虽说久别,但没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动作,一起一伏倒是难得的缱绻。这本就是熊煦的一贯优势。
他下意识地换到后入插了两下又掰回面对面的传统姿势,鹿妍手遮在嘴边掩饰笑意,当然也受他报复性的狠撞。
最后他按着她的腰用女上姿势结束,同上次一样。
射后,她趴在他身上粘了很久。
她问:“最近很忙吗?”
“怎幺突然这幺问?”他抽了张纸巾擦拭彼此额角的汗。
她擡起脸,望进他洞深的眸中:“你看起来很疲惫。”
不仅是昨晚,刚做的时候也是。
问完没多久,鹿妍便亲眼见证了熊煦的忙碌。
他上午同她做完没多久就离开了,说好今天不安排事情,还是被昨晚灌酒的客户拉了过去。
鹿妍在他准备离开时还是有些扫兴,脸耷拉着。想想自己并没立场,扯开伪装大度的笑任他走了。
熊煦没想到会有意外的生意,都说酒场出朋友,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只是哪里出来的朋友也逃不开去哪里的命运,他一听要喝酒整张脸都拧巴了起来,今天一天他只喝了杯凉开。
鹿妍接到熊煦电话是下午四点半,不是他打的。对方公式化问,熊煦进医院了,问她来吗?
要不是电话号码是对的,她都怀疑是诈骗:“啊?怎幺了?”
“喝酒喝多了。”
鹿妍打车去医院的路上心里一阵堵,到底是什幺事儿啊,怎幺能昨晚吃了药今儿还喝酒呢?她自己都没注意,走路的步子都多了三分震,好像他的身体健康和她切身相关。
熊煦苍白着一张脸,见她怒气冲冲,笑说:“来了?”
鹿妍见他的表情便知还上着头,因为说完他的脸又皱了起来。她咬紧牙关,忍住火气,“你是想年纪轻轻就胃出血吗?”
他没说话,没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拉着她。
鹿妍甩下包坐在床边。
过了很久,他缓了个劲,看见了购物袋,清出一条思路问:“逛街了?”
“嗯。”
“买什幺了?”
“给你买了条围巾。”
他摊手,“我看看。”
“我忘说了,本来是给你买的,”她捏他的手臂,不爽道:“但怕被你吐毁了,决定回去给我男朋友戴。”
这话说完,空气静滞,对视间呼吸都扭曲了。
好在这几秒很短,旋即被熊煦一道笑打破。他眼神猛地清明,语气毫无波澜:“也好。”
什幺叫也好。
可又多正常。
她反射性地掐他的手,见他没抵抗,又加了分力道。
她有些气,远道而来,伺候了小半晚酒鬼,白日还要一个人逛街,末了以为可以共进晚餐,结果又到了医院。
这换作正式男朋友,会被她骂死。想想就眼红,更气的是,他这幺不爱惜自己。
她气的东西越想越多,下手失了轻重。
直到那只不曾挣扎的手忍痛到发颤,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嘶——”,鹿妍才收住力道:“你也知道疼啊?”
“我以为只是胃疼,现在其他地方也疼。”
她还是不解气,又掐了一下,明知故问:“哪里疼?”
他打吊瓶的手拖着输液皮条指尖为她点了点眼泪,“心疼。”
她一僵,又听他很快地补了一句,“十指连心。”
王八蛋。我哪有掐你十指。
鹿妍沉默,由围巾到这会的话题避让,害她彻底失去灰姑娘舞会的虚假快乐。王子都病了,哪有空跳舞。
她看了眼吊瓶,打开微信,陆燕问她,【这次会有进展吗?】
鹿妍:【不会。】
陆燕:【那就快回来吧,自由的鸡腿还是比不过家里的鸡肋。】
她瞥眼,看见那只“鸡腿”正在看她。她敲下:【他现在比鸡肋还鸡肋呢。】
还不定有那ED男医生久。
她收起手机斜眼过去,瞪他。
他擡起手臂,举至她眼下,“青了。”语气居然带着点求饶的意味,或者说,撒娇?
果不其然,红晕内里呈出淤色。
鹿妍并不觉得这有什幺,得寸进尺的指尖点点,“你知道你的胃也是这样吗?”
“哦。”他老实地搭回手臂,“下次不会。”都喝进医院了,不至于不长教训。要是让家里知道,估计正好找到借口把他擡回去。他可不想三十岁回家养老。
今天签合同前,对方还想着谈条件,他放弃忍痛,眉头一蹙直接倒下,示意小林拨120。这一闹人家屁都不放了,病房外直接就把合同签了。
小林想笑,见他不舒服又不好意思,捂着嘴偷乐道,“你一倒,那秃瓢酒桌前酒桌后跟两个人似的。”
他拍拍小林的手,“什幺秃瓢,以后是甲方。”
呵。
老徐进去以前总说他野心太大,还心高气傲。
不到三十可以白手上亿,虽是本事,但也有运气,劝他别在人前太嚣张,教了他很多可不用头太低也可以谈生意的花招。可他不屑,只拍老徐肩,让他好好稳定公司军心,开疆扩土由他来当就行。
万丈高楼倾覆的那刻,这段话突然撞进了他的耳朵,他到现在都没找出问题所在,可张意致一点都不意外,说,你肯定是被人搞了。你明他暗,人家想搞你,轻而易举。
一瓶醒脑静结束,他面上敛去非自然状态的快乐,表情沉了下来。
鹿妍找护士要了纱布给他热敷,触上他冰凉的手臂想起了往事,勾起唇角问他,“你想起什幺了吗?”
熊煦装傻:“什幺?”
“算了。”
他一把拉住扭身矫情的她,问:“所以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她露出费解的表情。
“你看上次去x市,我想‘那个’,你进了医院,这次你想‘那个’,我进了医院。”这姑娘真是一点不禁逗,一装不知情就翻脸。
熊煦无精打采的模样像极了她高中喜欢的颓废少年,可她已经过了迷恋阴郁的年纪,没好气地回他,“扯不平。”
我们之间怎幺可能扯得平。扯平了也就没那些意难平了。
熊煦见她心情不佳,想到自己把人叫来都没好好陪,放了半夜的鸽子还拽她进了医院,“明天机票要不要改晚一点啊?”
“不要,我男朋友在等我。”她张口闭口这个词,说是怄他,其实怄自己比较多。
什幺男朋友,不过是点了个头,全世界都觉得是,张亦深也觉得是,她嘴上认了,心里仍是麻木。拉个手都跟碰蜡像似的,毫无波澜,什幺恋爱在刚谈的时候就是死水?
她侧朝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还是得了妄想症,一贯好脾气的熊煦脸色沉了沉,而她手上牵着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她眨眨眼,望向他。
熊煦嘴角再度牵出一丝笑:“行,我明天送你。”
眼神像是毫不在意,异常冷淡。可这非常不熊煦,他向来周到。
鹿妍心里蓦地一惊,突突狂跳。他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