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众人兴致愈发高涨,气氛也放纵起来。
有人谈论起着近日京城风流韵事。
李衍惬意搂着尚书府小妾,酒意上头,便说开始说故事,“上元节满城皆是花灯,卖灯者固多,而看灯者更多。街道两边的楼上,或是王孙公子,或是大家宅眷,都租了地方看灯。有些中等人家的内眷,也喜欢看灯凑热闹,但租不起灯楼,只得雇了轿擡着看灯。”
“其中就有那无赖子弟,伸手到轿子中,把妇人的鞋脱了去。那妇人要叫喊,又怕羞,可就算喊了,无赖们也会缩手躲开。街上人那幺多,谁知道是谁干的。因此每年灯市上,丢鞋的妇女十有五六。人知有此,而年年有人去,变成了风俗。”
有人插话道,“这事我有所听闻,咱家老爷子新纳的小妾,上元节便遭人窃鞋,回来好顿哭呢。”
那旁一人调笑道,“老爷子的小妾哭啼啼,你怎不去宽慰宽慰?”
被问者故作肃容,回道,“老爷尚未玩腻的小妾,我去招惹?岂不是嫌命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应着,旁人嫌得烦了,只得讪讪住口。
“城南有一单姓男子,生平最痛恨这些脱鞋的恶少,他想了一妙计。到了灯节,他扮作女装,做一只假脚,微露轿帘之外,用钉子固定,再用绣裙遮掩。然后盘膝坐在轿上,手中拿着二尺馀长的粗锥子,磨得极尖极利。等有人伸手来摸脚,他就一锥子刺去。那无赖被戳,又不敢声张,只好忍疼避去。如此数日,那轿板竟满是血污。你说他这招绝不绝?”
“绝!”众人连声应和。
“还有更绝的,那单姓男子,家有一妻三妾二婢,竟还不满足,仍在外头寻野食,反倒冷落了后院。他后院有一小妾,某天家中栓了条肥驴,见那驴大的物件,小妾便想着何不试他一试。
一日将午,小妾牵来肥驴,拿了春凳,褪了裤子,自己仰躺在凳上,将驴子身上拉。那驴子蠢夯,不通人性,那小妾火气上来了,见狗在她身上爬跳,便让狗先来一次。
一连几日,那驴子也看熟了些,有些灵性了,把那鼻子到阴门上闻闻。
那小妾见驴子通窍了,再拿了春凳,捏着驴子的膫子往里送,那驴本就是牲畜,哪知轻重,用力一送,那春凳一歪,小妾跌了下去,没了阻拦的东西,膫子直攮到心窝,小妾当场告毙。
那驴子哪知道人死了,还痛快弄了几下才拔出来...”
本是荤段子,众人听来只觉唏嘘。不过仍有人议论道,“怪就怪这单姓男子冷落了后院,小妾不是用来疼的,怎叫那牲畜得了便宜。”
那李衍怀中美妾闻言,浑身颤抖,模样甚可怜。一双柔荑环住李衍脖颈,嘤咛道,“公子可莫要冷落了妾身...”
李衍就势搂紧佳人,把嘴送去香了几口,说道,“自然不会,岂会辜负赵公子美意?似你这般可人儿,自当好好疼惜。”言语间,手掌已不安分地在那杨柳细腰上游走。
有人嗤之以鼻。
李衍循声望去,,正是那自视清高的宋昱。他眉峰一挑,故意扬声道,“宋兄这是有何高见?”
宋昱闻言,只淡淡扫了李衍一眼,垂眸抿了口酒,神色间尽是疏离,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李衍见状,嗤笑道,“宋兄这般清高,莫不是觉得我等俗人不配与您同席?”
有些人整日端着君子架子,背地里玩得比谁都欢。船舱内人人皆尽情享乐,偏有人故作姿态,真真扫兴。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宋昱,席间霎时静了下来。宋昱缓缓搁下酒杯,擡眼时眸中寒光凛冽,“李兄误会了。宋某只是觉得,风月之事贵在两情相悦,而非这般轻浮。”
言下之意是他早就对他们这样互易小妾的腌脏事看不惯了。
李衍听罢,哈哈大笑,将怀中美人又搂紧几分,不以为意道,“宋兄此言差矣!风月场上,本就为寻欢作乐,何必如此较真。何况...”他话锋一转,“宋兄何必假正经?您不也是妻未过门就先纳了美妾?本就风月之事,何来君子一说?”
宋昱被他说得心里堵得慌。他自知算不得正人君子,却也不似这些人毫无底线。更不容他们这般轻贱玉娘,当即冷声道,“李兄倒是关心宋某家事?内帷私事,不劳外人置喙。”
李衍正欲再驳,却见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心知再争无益,脸色阴了阴,转而捏起怀中佳人下巴,故意扬声道,“罢了,与这等无趣之人多言作甚?来,让公子好好疼你。”
那小妾假意推拒,粉拳轻捶其胸,终究半推半就与他唇齿相接。
席间顿时响起阵阵暧昧笑声。
宋昱漠然举杯,仰首饮尽残酒。喉间辛辣难掩心头厌恶,只盼这荒唐宴席早早散场。
而屏风后的玉栀,听到舱内喧闹声愈盛,心中已慌乱。
透过屏风缝隙,但见宋昱一袭沙青长衫,正坐在舱门近处。
她心中暗自叫苦,若此刻出去,必得从他身旁经过,稍有不慎便会露了行迹。
方才她还想着怎样寻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先回去,岂料前有猛虎后有豺狼,今是进退维谷。更不知要如何向二公子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此?为何与表公子相见却又隐瞒身份?
忆及出门时,公子与她约法三章,戌时前必要回府。如今也不知是什幺时辰,原听说公子今夜外宿,才敢应公主之邀登船。岂料阴差阳错,该见的不该见的,竟都聚在游船上。
顾瑾轩先是注意到她的异样,温声问道,“柳姑娘,外头可是瞧见熟人了?”
这话惊得玉栀心头鹿撞,慌忙垂首,瓮声答道,“不曾...只是小女子少见这等场面,略觉惶恐。”
虽极力掩饰,却仍显慌乱。顾瑾轩微挑眉,虽觉其举止异常,却未多问,仅点头回应。又与公主寒暄几句,便起身作揖,“殿下,柳姑娘,在下还有些俗务,先行告退。”
公主轻挥纨扇,“顾郎君自便。”
玉栀亦起身福礼,“顾公子慢走。”
顾瑾轩临去时深深看她一眼,眸中似有千言,终是默然离去。
人虽离去,玉栀仍心神不宁。她坐回席间,手中罗帕却被绞得不成形状。表公子虽去,外头却还有个更棘手的。总觉今夜之事难以善了。
一旁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她顺玉栀目光,瞥见外头宋府公子的身影,心中顿明几分。犹记宋家小姐曾言,柳姑娘是宋府侍婢,想来便是眼前这位。难怪她自入席便坐立不安。
“柳姑娘莫忧。”公主倾身耳语,“待会儿我让侍女寻个由头支开他,你我另寻出路,必不叫你们撞见。”
玉栀眸中顿现感激之色,“多谢公主体恤,小女子感激不尽。”
公主闻言微怔,“你识得本宫?”
“方才听得只言片语,斗胆揣测。”玉栀垂首应答。
公主莞尔,“柳姑娘倒是聪慧。不过你且宽心,这船上除我五哥,余者皆要听我吩咐。即便那宋公子知晓,也动不得你分毫。”说着轻拍她手背,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