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栀发现自打大夫人走后,姨母便将自己锁在房中,愁眉不展。
明明出了什幺事,姨母却始终三缄其口。
次日,姨母终于找她谈话。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柳氏决定将大夫人的话和盘托出。
她也考虑过玉栀的未来,往好了说,以后兴许能嫁个布衣,再不济也能找个包衣。可人在屋檐下,大夫人是铁了心要收她入房。如今玉栀年纪尚小,又无依无靠,若被赶出侯府,还不知会流落何处。二公子品貌兼优,不似侯爷那般薄情。若能得他青睐,对玉栀未尝不是福分。况且玉栀向来聪慧,若真得宠,做个如夫人也是好的。如此一来,她们母女在侯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思及此,柳氏不禁自惭形秽。说到底,还是私心作祟。
玉栀听完后震惊不已,良久才渐渐冷静下来,神思也逐渐清明。
“大夫人只说让你去试试。”柳氏试探着劝道,“听说之前送去的丫鬟都被二公子赶了出来,咱们或许只是走个过场。”
“可那二公子向来对我有成见...”玉栀犹豫道。
“姨母知道为难你了,你就当帮姨母这个忙。”柳氏声音越来越低,“不论成与不成,咱们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说罢又觉理亏,便不敢再直视玉栀的眼睛。
看着姨母小心翼翼的模样,玉栀抿唇不语。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从未想过要做什幺贵妾姨娘。可大夫人的要求岂容违抗?一旦拒绝,不仅姨母地位不保,自己也会被逐出府去。这世道吃人,她一个无财无势的孤女,离了侯府只怕要被豺狼虎豹分食殆尽。若牺牲清白能换家人安稳,也算值得。
明知前路荆棘密布,她虽步履蹒跚仍要前行。
这大概是她生不逢时的宿命罢。
......
东院正房。
午时刚过,烈日当空。玉栀奉大夫人之命前来觐见。
大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给大夫人请安。”
“坐。”叶素心细细打量着她。
想起那句“肤若凝脂,手如柔荑,齿如瓠犀,美目盼兮”。这小柳氏当真是个美人胚子,活脱脱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美人。
也难怪外甥痴迷,儿子青睐,这般容貌,怕是比当年的柳姨娘还要娇艳三分。
“谢大夫人。”玉栀找了个临座坐下,垂眸不语,神色淡然。
“柳姑娘,我并非强人所难。若你不愿,现在便可离开。”叶素心开门见山。
“大夫人,我既已来,就已想好,便不会反悔。”玉栀擡眸,神色有所收敛。
见她言行举止,倒不似柳姨娘那般温吞,让叶素心不由高看一眼。
“甚好。”叶素心很是满意,“若你能让我儿通晓人事,西厢那对母女往后在府中自会衣食无忧。”这便是她的条件。
玉栀睫毛轻颤,眸中一丝动容稍纵即逝,"妾身定尽力而为。"
“若做得好,我可说服我儿将你收房纳妾。”叶素心见她配合,又抛出诱饵。
毕竟通房丫鬟不过是个暖床的玩意儿,随时可弃。若能挣个名分,也算对得起这清白身子。
“不必。”玉栀断然拒绝。
“那你还有何要求?”怎也是个清白闺女,叶素心难得起了恻隐之心。
玉栀眼神却无比坚定,薄唇轻启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我想回西厢,变回自由身。”
“可你做过通房,以后恐怕...”叶素心提醒。
“无妨。我不愿为妾,更不奢望嫁人,但求与家人相守足矣。”玉栀眼神渐渐空洞。
这番话让叶素心大为意外。本以为是个难缠的主儿,不想竟如此通透。
“好。”
......
即日起,玉栀便住进正房。
这一次,又是孤身前来。
与上次不同的是,正房的丫鬟耐心教导她规矩礼仪,对她并无排外。
与她同住的是教习丫鬟绿屏,年长她四岁。大夫人安排她跟着绿屏学习。
绿屏平日里寡言少语,却是个实干派。在她的指导下,玉栀学会了如何为主子晨起更衣、梳洗打扮,甚至专门学了男子发式的梳理之法。
这日,绿屏回房时,见玉栀正在背诵府规,二话不说甩给她几本画册。
画册是彩绘的。玉栀好奇翻开一页,只见扉页上写着《合欢戏图》,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交缠于床榻之上,只见男子那物昂然挺立,蓄势待发...
“这是什幺!”玉栀面红耳赤,猛地将书扔了出去。
绿屏对她的反应嗤之以鼻,捡起书册面无表情地翻了几页。
“府规学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学'房中术'了。”她展示着手中的《春宫集》,竟有上中下三册,“这些就是你未来几日的‘功课’。”
“绿屏姐姐,你...”玉栀难以置信,这般露骨的话语竟从一个未满二十的女子口中说出。
“莫非忘了自己是来做什幺的?真以为只是去当个普通丫鬟?”绿屏挑眉。
“......”玉栀自然心知肚明,可她一个未经人事的清白姑娘,哪受得了这般刺激。
“明日开始要专修‘房术’。今晚你先把书里的‘学问’预习了,别到公子榻前临阵退缩。”绿屏冷声道,“到时候就算你想逃,我也会把你押回去,让公子尽兴...”
说罢,又将那几本《春宫集》重重甩在玉栀身上。
留下她一人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