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会所的包厢内,装潢极尽奢华,空气中流淌着昂贵的雪松木香氛,混合着醒酒器中红酒的单宁气息。
秦予坐在主位,身后站着一身白大褂、神情紧绷的白鹭。
门被推开。
苏染挽着叶微走了进来。
今晚的苏染依旧美艳的不可方物,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裙,红唇如火。而叶微则是被迫换上了一套黑西装,但她没穿衬衫,西装外套直接敞开,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蕾丝抹胸,大片花臂纹身肆无忌惮地露在外面,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犷的银链,整个人透着一股「斯文败类」和「地痞流氓」的混搭美感。
「秦总,久仰。」苏染优雅落座,气场丝毫不输。
叶微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腿翘在茶几上,鞋底正对着秦予,冷笑一声:「怎么?秦总这是打算请客赔罪?」
「赔罪?」秦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叶微那双不规矩的腿,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兴奋交织的光芒:「我是来给妳们上一课的。关于……物竞天择。」
秦予挥了挥手,白鹭僵硬地上前,为三人倒酒。
「这瓶酒,产自被收购后的酒庄。」秦予晃着酒杯,语气平静:「原本那个酒庄坚持手工酿造,产量低,连年亏损。我收购后,引入了机械化生产线,产量翻了十倍,利润翻了二十倍。」
她看向叶微,眼神轻蔑:「这就是资本的力量。而妳那个『夜色』酒吧,收留一堆没钱的地下乐手、落魄诗人,甚至免费给他们提供场地和酒水。叶老板,妳是在做生意,还是在开善堂?」
「妳懂个屁!」叶微猛地坐直身体,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十年前,我有个乐队叫『野火』。我们写最好的歌,唱最真的词。」叶微的声音沙哑,带着旧日的伤痛:「后来,一家像妳这样的公司签了我们。他们说会给我们最好的资源。」
叶微冷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像是喝下一杯毒药。
「结果呢?他们把我们的歌改成了口水歌,逼我们去陪酒、去炒作。我们不肯,他们就雪藏我们,用违约金逼死了我们的主唱……我的吉他,就是在那间办公室里,被我自己亲手砸碎的。」
叶微指着秦予的鼻子,手指微微颤抖:「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的地盘,绝不让你们这种吸人血的资本家染指!我的酒吧是亏损,但它是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唯一的避难所!妳这种眼里只有数据的机器,永远不会懂!」
秦予听着她的控诉,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脚。
「很感人的故事。」秦予淡淡地点评:「但改变不了妳是个失败者的事实。情怀救不了妳,也救不了妳的酒吧。」
「就像她。」
秦予话锋一转,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身边白鹭的手腕,将她强行拉到身前。
「啊……」白鹭惊呼一声,手中的醒酒器差点打翻。
「妳们知道我是哪里捡到她的吗?」
秦予像是展示一件所有物一样,捏着白鹭的下巴,强迫她擡起头面对苏染。
白鹭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剧烈颤抖。她知道秦予要说什么,那是她最想掩埋的腐烂过去。
「不要……秦总……求您……」白鹭小声哀求,眼里蓄满了泪水。
但秦予没有停止冰冷的话语:「十五年前,在城南那个臭气熏天的鱼市场后面。她正趴在垃圾堆里找吃的。」
秦予的声音优雅而残忍,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白鹭的伤口。
「她母亲是个妓女,死在了床上,尸体烂了三天才被人发现。她就和那具尸体关在一起,闻了三天的尸臭。我去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蛆虫和鱼腥味,臭得连野狗都不愿意靠近。」
「闭嘴!」苏染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秦予,妳有病吗?」
「我在陈述事实。」秦予眼神冰冷,「是我把她洗干净,给了她无菌的实验室,让她这条命有了价值。她是我最完美的标本,是我从垃圾堆里提炼出来的天才。」
秦予凑近白鹭的耳边,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告诉她们,白鹭。如果没有我,妳现在是不是还在那条发臭的阴沟里,和老鼠抢食?」
白鹭的呼吸急促,瞳孔涣散。
鱼市场的腥味、垃圾堆的酸臭、母亲身上的甜腻尸气……
那些被她用无数瓶消毒水和香水掩盖的记忆,在秦予的语言诱导下,再次排山倒海地袭来。
「呕……」
白鹭捂住嘴,干呕起来。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浑身恶臭的小女孩,永远洗不干净,永远被人嫌弃。
「我是垃圾……我好臭……」白鹭崩溃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包厢。
秦予的脸偏向一边,金丝眼镜被打歪,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动手的不是叶微,而是苏染。
苏染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但看着缩在地上自我厌恶的白鹭,她心里的火比叶微还要大。
「秦予,妳不是在救她,妳是在把她做成标本!」苏染一把推开秦予,蹲下身,不顾白鹭身上的冷汗和颤抖,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白鹭!听我说!」苏染捧起白鹭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妳不是垃圾。妳是天才,是调香师白鹭。」
苏染解开自己的大衣,将白鹭裹进去,让她贴着自己温暖的胸口。
「闻闻我。我是谁?」白鹭在混沌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救赎的味道——红酒、茉莉、奶香。
那是把她从噩梦中拉出来的味道。
「苏……苏染……」白鹭颤抖着喊出这个名字,眼泪决堤而出:「我……我是不是好臭……」
「不臭。」苏染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妳是我闻过最干净的小朋友。妳身上只有薄荷味,还有……我的味道。」
说完,苏染擡起头,眼神如刀般射向秦予:「这场鸿门宴,我们不吃了。」
苏染扶起白鹭,转头对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叶微说道:「微微,走了。这种充满铜臭味的地方,我也嫌脏。」
叶微站起身,她看着捂着脸、眼神阴鸷的秦予,没有再动手,而是露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秦总,妳赢了数据,但妳输了人。」
叶微走到秦予面前,伸手帮她扶正了眼镜,然后在秦予耳边轻声说道:「妳那张嘴这么毒,早晚有一天,我会用我的方式,把它堵上。让妳除了求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完,她转身跟上苏染的步伐,大步离开。
包厢里只剩下秦予一人。
她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输了吗?不。
秦予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底的疯狂不减反增。苏染带走了白鹭,叶微挑衅了她的权威。
这不仅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很好。」秦予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既然标本跑了,野猫也炸毛了……那就把笼子做得再大一点。」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