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血早已止住，车厢重新归于安静。沈斯珩将安全带扣上，车缓缓驶出狭窄小道，夜色像水一样从挡风玻璃外淌过去。
周若涤有点恍惚，像是在一场梦里醒不过来，沈斯珩的那句“娇气”，是最后一记落锤，把她从混乱的世界里，拽回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她坐在他的车里，被他带着离开，又带回学校，仿佛刚刚溺过水的人，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拖进他怀里藏好。
她曾以为沈斯珩是遥不可及的。甚至不像个会被人靠近的存在。可现在，她就在他身边。
沈斯珩忽然瞥了她一眼，他的余光落得太稳，她甚至没意识到他的目光。
等反应过来，是因为他的眼神从她的肩膀，扫到了她的手，再往下，她腿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淡声问：“冷吗？”
看着周若涤微微张着唇，他已经擡起手，指尖稳稳地按在空调面板上，把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鼻腔里还残留着血腥味，但更浓的，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像什幺清冽干净的木香，带着微凉的风混进来，裹住她整个呼吸道。
周若涤忽然意识到。有的男人适合做爱，有的男人适合暧昧，有的男人适合谈恋爱。这些人可以不是同一个人。
可沈斯珩偏偏什幺都不适合。他就像那种只能藏在心底的存在，像写在书本最后一页的名字，是绝不该靠近的禁区，她知道这份心动不该来，却还是不争气地悸动起来。
……
教学区夜灯未熄，光影沿着校道铺开，车驶入教师宿舍区，慢慢减速，在教学楼旁的小道边停下。
沈斯珩解了安全带，侧头看她一眼：“医务室锁门了，办公室没药。我宿舍里有些简单的处理器材，你介意去一趟吗？”
他语气极松弛，仿佛只是一个寻常提议。周若涤轻轻点了点头。她准备解安全带，忽然鼻腔一热，仿佛那点滚烫顺着气息蔓延下来。
周若涤往沈斯珩那边看了看，捂着鼻子：“沈老师……我又流鼻血了。”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可那种慌张还是从眼尾溢了出来。
沈斯珩看了她一眼，就推开车门下车，副驾的车门被从外打开。他撑着门沿，整个人微微俯进来。
周若涤往后缩了缩：“老师……？”
沈斯珩：“别怕，捏好鼻子，把书包给我。”
周若涤愣住了，乖乖把包递了过去。然后她还没回过神，身体便轻轻一腾，整个人被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的手臂从座椅一侧探入，绕过她膝弯和背后，几乎没有多余的磕碰，就将她整个人稳稳抱起。另一只手还拿着她的书包。
周若涤轻轻“啊”了一声，本伸手扶住他胸前衣襟，连鼻血还在流都顾不上了。
耳边是他衬衫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他手臂肌肉收紧时传来的淡淡力感。
周若涤仰头看男人，发现他眼底真是毫无暧昧，坦坦荡荡的。她忽然就有点泄气了，也许他根本没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只是需要他帮助的小孩而已。
可她心底还是涌起一种温情。她甚至想，如果这样的夜晚可以重复，如果还能有下次，她也许愿意就这样喜欢他，悄无声息地。
喜欢他温柔得不沾染一丝情欲的眼神，喜欢他说“别怕”的语气，喜欢此刻所有她以为要失控的情绪，被他一个动作按回心脏里的感觉。
沈斯珩抱着她走过教学楼前小道，他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个视角的周若涤，眉眼温柔，鼻梁浅翘，皮肤白净，唇角微微垂着。
像一轮刚升起的月亮，不耀眼，但干净得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却都藏得极深。
……
楼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是夜巡的保安。
明德的夜间管理很严格，宿舍楼十点后关闭外来通道，学生不得随意出入，每层楼都配有感应监控，一有风吹草动，巡逻保安立刻出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刚拐过走廊的那名保安一擡头，本来是要训话的。可在看清前方身影那一瞬，那保安瞳孔明显震住，几乎下意识地收住步伐。
“沈、沈老师……需要帮忙吗？”
保安呼吸都轻了几拍，匆忙低下头，呼吸都轻了几拍。
沈斯珩是整个教师系统里最神秘的人物。传说他在进校之前签了独立协议，不参与职称评比、不进年级组群、不和任何老师学生私交往来，甚至连校长都特批给他一间独立办公室。
可今天他怀里，竟然抱着一个女生。保安喉结上下滚了滚，怀疑自己是不是撞破了什幺秘密。
沈斯珩只淡淡扫了一眼：“她不舒服，我带她处理一下。”
走出几步，他忽然顿住，又回头道：“麻烦通知消控室关闭监控。她还要回寝室，别闹出乌龙。”
那保安立刻低头让开：“是！您请！”
沈斯珩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只低声应了句谢谢，抱着她踏入楼道，身影被走廊的感应灯拉长。
保安不敢再看一眼。只觉得他怀里那张脸很眼熟，有点像那些男生暗地里传的小道消息里说的，高一最会勾人的贫困生，据说短时间内攀上了梁家独子。
可即便她再漂亮再敢撩……能勾上梁慕白那个浪子也不算稀奇，但能被沈斯珩抱进宿舍？
这就是活见鬼了。
他从沈斯珩进校以来就一直听说：这人不近女色，眼里揉不得一点不干净的欲念，洁癖得几乎像宗教信徒。
传闻他还是Gay，不是没人主动送上门，但从来没有女人走得进他身边一米之内。
能让他破例的这个女生绝不简单。他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今晚这段走廊，比他夜巡十年所有夜班加起来都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