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国制,姚运修亡故,京中同僚皆需探丧吊问,慰其节哀。魏璟之过有四五日后,下了早朝,乘官轿一路摇摇晃晃来到姚府。
姚府此时房檐匾牌绕了黑纱白幛,白笼高挂,仆从站在外门前,分发白服及大带,魏璟之随意披衣系带,迈槛而入,他从未踏足过此地,想想姚老狗竟然死了,不由噙起嘴角,神清气爽,浑身通泰。
姚府不过一个三进的宅子,半新不旧,路铺青石,抱柱褪漆,粉墙起苔,园内也无名花佳树,不过是些野草闲花。经过临时搭建的卷棚,吊丧好的官儿被请在内吃斋,瞟扫桌上,三碟四碗粗茶淡饭,贾应春微笑道:“姚运修倒是真清廉。”
姚砚专管到客孝帐,看见魏璟之、高耀、贾应春、程庆辉、张逊、裴如霖结伴而来,他强自镇定,收下他们的丧钱及三牲祭桌,作揖称谢,再执笔记录。
魏璟之打量他几眼,生得眉清目秀,字也写得好,但少年稚气,下辈子谨慎投胎。两个陪侍吊客的老仆,引领他们去灵堂。魏璟之却被姚砚挡住去路,他淡问:“有事?”
姚砚作深揖,满面通红道:“魏大人,国子监学政吕先生,停了我的课......”
魏璟之兼国子监祭酒,未听完,直接打断:“你逾级了,该杖十棍,但看在府中办丧的份上,我暂不惩你。”他甩袖而去。
灵堂内,姚鸢一身重孝,立在案桌前,低眉垂眼地回礼举哀,几个嬷嬷灵前伺候,递炷香冥纸,拨弄火盆。裴如霖率先到灵前,烧了纸,展拜两礼,姚鸢在他面前福了福身,裴如霖直勾勾看呆了,被高耀推了把,才如梦初醒,退到一边,朝几个低声嘀咕:“怪道说,若要俏,添重孝,银砌素裹,竟比粉妆带艳更摄心魄。”
高耀给他一拳:“你是来吊问的,还是来看美色的?”
裴如霖理直气壮道:“莫说我,你放眼看来的这些官儿,或因国制被迫,或顾全颜面,或幸灾乐祸,或为睹美人,有几个是怀揣真心的。”
张逊烧纸完,盯着姚鸢,温柔和善道:“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是灰,姚小姐莫太伤心了。我与令父同在官场,数年相交,惺惺相惜,无话不淡。”
姚鸢难得听有人这样说,擡头看他,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张逊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嗓音愈发地温和:“我姓张,官拜兵部尚书,家府在安定门,日后你若有甚难处,尽管来找我就是。”
姚鸢顿时背脊僵直,后退两步,垂颈不语。
裴如霖问张逊:“在姚小姐面前磨磨蹭蹭,说了什幺?”
张逊笑不答,只啧啧两声:“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着实惹人怜惜。”
贾应春、程庆辉烧完纸走后,魏璟之才慢慢走上前,他自然没啥真情实意,点了三炷香,纸也不烧,转身要离去,姚鸢忙拦住他的去路,行了福礼,说道:“魏大人,请到后堂吃茶。”魏璟之平静道:“我去卷棚吃茶即可。”
姚鸢道:“我有事相求,还请魏大人赏个脸面。”
脸面?姚老狗的女儿跟他谈脸面,魏璟之不由笑,俯首低看她,乌云孝髻插着几只白绢花,风吹得微微打颤,她恰昂起头,肉嘟嘟的嫣红嘴唇撅起,一颗泪珠流过,润湿了。
魏璟之颌首答应了,随嬷嬷往后堂走,他倒要看看,姚老狗的女儿,葫芦里卖的什幺药。
作者话:不好意思啊,本来说大长章的,结果今天家中来客一直忙,争取明天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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