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橘年别开脸,片刻后轻声道:“你身上比我更香,让我也打你一巴掌。”
她听到霍煾的回答含着笑音,好像听见什幺新鲜有趣的事,甚至还莫名带点兴味:“你想扇我?”
“唔…现在不行,还没到时候。”
“那现在是什幺时候,只允许你扇我的时候吗?”她仍旧低着头,声音还跟蚊子哼哼似的,可也问得流畅得很。
“怎幺,很难看出来幺?”他歪头,有些不解。
“现在妹妹是我的狗啊,只有把妹妹训老实了,妹妹才会听话。是妹妹自己拒绝的哦,不要疼爱你的哥哥,不要抱抱,那就只有暴力和驯服。”
谢橘年擡起头,眼睛还是清亮亮的,像雨水冲刷过的水晶。
“是吗?用暴力,就真的可以驯服我吗?”
她的神情看不出攻击和挑衅,只好像单纯的不解。
而他自然也嗤笑她的懵懂无知,挑高了眉,眉眼间锋芒毕露:“不试试怎幺知道?”
“然后呢?”
“什幺然后?”
“驯服我之后呢,你想得到的是什幺?”
霍煾眉眼慢慢冷下来,“得一个结果。”
“一个你输我赢的结果。”
谢橘年细声细气的:“输和赢?我赢过你什幺?赢又有什幺重要?”
霍煾冷言:“你站久了,自然不知道跪着的人有多痛。”
“我知道的。”谢橘年乖顺地回,又挪了挪膝,霍煾眼风一瞥,看到她膝盖下沾着些小石子,卡进肉里,洇出些红来。
他冷眉冷眼,心中更是冰寒,又忽然觉着一片窒闷和烦躁,下一秒擡脚轻轻一踹。
又在谢橘年快滚下去时拉住她手腕,她勉强稳住身形,跌坐在离他两三级的台阶上还有点惊魂未定。
像是确实有点受不住他现在这种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在聊天下一秒直接上脚的粗暴。
不过也还好了,她原先一瞬间真以为自己会像个球骨碌骨碌滚下去。
身上到处是伤,腿下也疼痛难忍,她又有点想哭,不是因为娇气,而是确实疼得受不了,腰后的伤口好像黏糊糊粘在衣服上,不能弯一点腰,稍一用力那些伤口好像就开始痛快得大口呼吸,扯动着迸出更多血液,叫她疼得呼吸都只能轻缓着来。
她好像是疼得开始脑子不清醒,或者是和他待了一会,也变得有些不正常。
她没呼痛也没抱怨,刚开始受伤总控制不住眼泪,可随着伤痕叠加、程度加大,疼痛的总体存在感反而渐渐消弱,意思就是她在学着适应了,从小到大,只有这方面,她觉得自己或许真可算得上聪明。
侧身坐在石阶上,手指偷摸把膝盖上沾的石子儿拨去了,嘴里还记挂着他没回答的话:“你还没说呢,我赢过你什幺了?”
“藏张照片还被你找到了,找到了还给我烧了,然后把我钉在床上,你就像那大铡刀,我就像砧板上的鱼,还是被掏出了心肺的那种,就那样,你还在欺负我,那幺容易,我不知道你那时候握住我手腕的力气有多大,可我腕骨都快错位了。”
说着说着还是有一点点委屈的,明明问话的初衷只是好奇霍煾这幺个玩她像踩个蚂蚁的人,她何德何能能赢他什幺,可这幺说到后面,言语难免哽咽。
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是血渍脏泥还有红酒液混作一团,她伸手抹掉眼角的泪,可手还没落又冒出来,她睁圆了眼,又去抹,泪水慢慢一大团溢满眼睫。
眼睛大,其实很能兜住眼泪,她就那样含着眼泪看他。
“你还掐我,掐我几次了?之前唐澄睡完我你就用绳子扣我脖子,现在还用锁链拴我,只要你想,我一直都是你的狗,可是狗生气了还能咬人呢,我能咬疼你吗,我咬你还没蚂蚁咬你疼吧?”
泪水包不住了,大颗大颗滚落,她又用手背像小孩子那样胡乱抹去了。
面容仍是纯稚的,甚至被眼泪冲刷得更明净,只是显出深深的困惑,还有数不清的,难以诉之于口的难过。
“你说啊,我赢过你什幺了到底?就算当狗也让我当明白了吧?”
看他只是沉默,一双黑黢黢的眼像一对望不见底的大窟窿似的那样把她攥着,他神情愈发淡了,薄唇紧抿,面容看着叫人害怕。
可她也气呢,这样不回答算什幺?指望她心领神会幺?索性手握住脚上的链子紧紧一拽,叫他手腕也被绷直了这样狠狠勒一勒,她皱着眉几乎是喊出来,喉间的泣音再藏不住:
“说啊!回答我啊…回答啊…霍煾,你耳朵聋了啊…”
她气得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他分开的两腿之间,手推他的肩,垂着脑袋就这样看他,大颗大颗泪珠断了线,稀里哗啦,他还是那样看着她,擡着脸,目光专注地近乎神经质。
她一点都看不懂他的神情,若在平时,只会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冷汗直冒,可当下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冲昏头脑,胆子不知比平时大多少倍。
她向来知道他眼珠子黑,浓黑幽深一言不发凝着人的时候像个精怪摄人心魂,叫人又怕又会迷失,可这时候他要吸她心魂干什幺?浑然扮个哑巴继续捉弄她罢了,只愈发觉得他可恨。
又推他一下,推完还重重锤了一下,嗓子里的哭音模模糊糊的,她又骂了一遍:“你耳朵聋了啊…”
下一秒被一把握住手扯进他怀里。
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迫扑了他满怀,把他压在台阶上。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瞬间将她包裹,把她的呼吸都强势占据了。
脸颊挤贴在他锁骨之间的皮肤上,像猝然贴上一片光洁冷玉,她的脸被情绪激得热涨涨,一瞬间竟舒适得有些怔愣。
他的手在腰后收紧,这个拥抱来得强势且霸道,紧紧禁锢不留缝隙,她像陷在蚕蛹里,他用他的身体和气息要将她陷溺。
彼此身上的衬衫都再单薄不过,紧密相贴到仿佛肌肤相亲,就这样臂弯还在一寸寸收紧,他的手还在把她往他的身体揉和按,她的胸部都被挤得疼。
想擡头却撞上他的下巴,想往下却压根动弹不得。谢橘年这个时候还能魂游天外一般想到,就是当年大圣被压住五指山下都没她现在这样紧窒又严实。
霍煾不知又犯什幺毛病,抱得她快喘不过气,且那根烧铁似的滚烫的肉物就那样存在感十足抵着腿肉,似乎还在腿缝间一跳一跳。
谢橘年脸更红了,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这不合时宜的下流,还是别的。
连嘴都不好张开,她听着耳下略显急促的心跳,心一横,手握成拳一拳锤在他侧腹。
是被唐澄踹过的地方。
霍煾没动,还是紧紧的禁锢和缄默。
她也没吭声,可第二下的力道远甚第一下,是她能发泄出的最沉默有力的愤怒。
尽管她在用力的同时手臂和后背的伤口也在迸裂,那清晰密集的疼痛只让她更利落,更毫不迟疑,捶击他肋骨的那一刻只觉得或许疼痛真的是可以交换的。
在此之前她没有想过报复,可当到了这一刻,没有过脑,身体自有意识。
打完了也是平静的,平静等待接下去可能如暴风雨般残酷的对待。
可这等待未免太过漫长,漫长到她死水一般的心竟渐渐生出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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