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橘年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实,霍煾面目冷淡,坐在主驾驶,不容置喙掌控局面。
那段手链现在只挂在她手上,淡蓝色光晕消失不见,死去一般垂散在车坐垫上。
他没有看她一眼,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把控在方向盘,车速飙至150。
在黑沉的夜色中像再无顾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刮过面颊耳朵,几乎可以带来实质性的刺痛。
谢橘年手忍不住捂在心口,面色刷白,几乎遮掩不住惊惶与恐惧,她的心不受控制跳得快极了。
胃部再度袭来的混沌感和漫上的胃酸此时显得太不合时宜,可和麻木筋骨的恐惧相比,竟变得不值一提,完全被她忽略去的程度。
霍煾目光稳稳固定在前方,开口时比之前和她说过的所有话声音更冷冽,像卸下伪装,再无温情,只袒露真实本面。
“晕了就吐车上,别指望我会减速。”
“还有,”从后视镜里轻慢瞟了她一眼,“管好你的嘴,不要试图说一些自找难堪的话。”
谢橘年慢慢倚靠向后,手从心窝慢慢落下了,跌在腿上,她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凝着他冷酷昳丽的眉眼,明明还是熟悉感居多,可相对的,陌生竟大片大片漫涌,叫她生出恍惚,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她开口:“你是不是,从今天看到我那一刻,就没想过要放我走?”
霍煾冷笑,“我想没想过你不清楚吗?”
“我弓下腰,任你踩在我背上,这样来求你的原谅,可我得到什幺?”
“得到你不识擡举,甚至反手给我一刀,说我自作自受,叫我看清自己的下贱。”
他面目冷酷地仔细看她的神情,谁能看出他的恨呢,他咬牙切齿将恨意埋藏那幺深。像藏在深沉不见底的罐中,里面尽弥漫着漆黑浓郁的雾,让人分辨不清,如堕梦魇。
而看向罐口,也就是他那双黑黢黢的眼,只让她觉得心惊胆颤,惶惑迷惘。
她艰涩地吞咽口水,随即垂下眼,再发不出言语。
谢橘年从来不知道车可以开那幺快,他仿佛视一切限制于无物。
看似没有理智,实则再清醒不过,冷静到了极致,也就成了另一种恐怖。
身体控制不住轻微地颤栗,如同性命把握在一个不发一言,却将危殆和极端视为舒适区的怪物手中。
等到剧烈的眩晕和胃里的翻覆终于趋于平缓时,霍煾已经到达他的目的地,打开车门,将她一把扯下车。
车钥匙扔进车内,随即车门重重关上,他带她走进一家豪华会所。
握在她手腕的手分明没用多大力,仍牢牢叫她挣脱不得,谢橘年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一路经过身侧的员工都恭敬颔首,叫着霍少。
再往前方就是电梯,谢橘年惊惧不安,直觉如果此刻不能逃脱,也许就再没机会,就此深堕入暗不见底的泥沼。
眼角溢出一点泪,她第一次这样不管不顾,甚至可称为没皮没脸地放声呼救:“救我、救我!”
猝然的呼救声在安静的大厅再清晰不过,女孩子的声音凄惶无措,像挣扎在捕猎陷阱边缘的幼兽,噙着泪,孤注一掷向路过每一个人求救。
纤弱的手腕被攥出深红淤血的印子仍在倔强向外挣脱,身子向外,试图惹来注目,换得任何一丝再渺茫不过的生机。
那些制服笔挺的员工只是擡头看一眼,在触及顶头boss阴沉一片的眉眼时便重又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女孩子哀戚的呼喊只当作充耳不闻。
一些客人被吸引了注意,向他们靠近,眼神疑惑,只是还没待开口询问,便看到那个英挺俊美的男生一把将女孩子拉到身后,高大的身影藏匿一切,连个女孩子的衣角都看不到。
男生脸上笑意温润,斯文解释道,这是他妹妹,性子娇纵,没留神一个不合心意正耍小性子呢。
旁边的员工也眼皮子带水,随之唱和,和客人陪着笑道,这是我们小霍总,兄妹俩感情好闹着玩呢,没事儿,您可别当真了去。
都道是霍总了,这下就是真有事儿想去插上那幺一手,也只得放弃了,出入这高档会所的哪个不是人精,没道理就这幺瞎掺合惹上一身腥,便摆摆手,做样子调侃上几句,也就离开了。
经过那女孩子身侧时,偷眼瞅见一滴泪正流到脸下,即刻要坠落,天可怜见的模样,长相也惹人怜爱,像被摧折的花苞,稚嫩无措,惶恐哀泣。
目光再往下,女孩子手腕间缠着一串银白色的手链,样式倒是从没见过的,衬得那腕子愈发细弱,红肿一片,攥在男生宽大的手掌中,像是稍一用力便折断了。
人渐渐散了,谢橘年还试图发出声音,可眼睁睁看着即便是迎面走来的人也故意避开他们去,不再走近,哀惧更盛,眼里零星的光一点点黯淡。
霍煾揽住她的腰按在身侧,侧着低下头,冰凉的唇擦过她耳廓,连紧密喷洒的呼吸都没什幺温度。
语声淡漠中扯出一点故意作弄人的亲昵来,叫她脑后一阵发麻,仍不死心的话就这样被粗暴按回腹中,再掀不起什幺波澜。
“不要总提醒我你有多蠢,行幺?”
“玩我是吧,叫啊,再叫我就把我们上床的照片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你其实是我的妹妹兼情人。怎幺样,想不想这样玩儿?”







![韶光迟遇[骨科1V2]](/data/cover/po18/873158.web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