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然一路哭哭啼啼地回了永靖侯府,直接扑进了母亲李氏的怀里,添油加醋地将秦可可如何“嚣张跋扈” “不念姐妹亲情”,甚至“仗着王妃身份羞辱她”的事情哭诉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自己先去挑衅的事实。
“母亲,您不知道她那个样子,简直不把女儿放在眼里,更不把您和父亲放在眼里,她竟然说女儿是阿猫阿狗,还让下人把女儿赶了出来,她这才嫁过去几天?就这般忘本了?!若是王爷……若是以后她真有了依仗,眼里还能有侯府吗?”
秦嫣然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委屈极了。
永靖侯夫人李氏本就偏心长女,一听心肝宝贝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还是那个她一向看不上的次女给的,顿时火冒三丈,心疼得跟什幺似的。
“反了!反了天了!”李氏气得一拍桌子,“那个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不过是个冲喜的摆设,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敢如此欺负我的嫣然!!”
她越想越气,觉得秦可可此举不仅是欺负嫣然,更是打她的脸,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好啊!跟我摆王妃的架子?我让她摆!”李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在这京城,孝道大于天,我倒要看看,她这个‘王妃’敢不敢担上忤逆不孝的罪名!!”
当下,李氏便唤来心腹嬷嬷,厉声吩咐道:“你立刻去摄政王府一趟,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思念女儿,让她明日务必回府一趟,若她推脱……你就当着王府下人的面,好好问问王妃娘娘,是不是如今富贵了,连生身母亲病重都不顾了?!”
这招极其毒辣。
在这个极度重视孝道的朝代,“不孝”是一顶能压死人的大帽子。
尤其是对于皇室宗妇,若被扣上不孝的恶名,轻则被斥责失德,重则甚至可能影响地位,被天下人唾弃。
李氏这是算准了秦可可不敢公然违抗,否则舆论就能把她淹死。
“是!夫人!老奴必定把话带到!”那嬷嬷也是个厉害的,立刻领命而去。
摄政王府内,秦可可刚给萧绝喂下今晚份的“特调蜜汁”,就听到下人通报,永靖侯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语气还颇为强硬。
秦可可挑了挑眉,心中冷笑:来了。告状的不顶用,老的这就亲自出马施压了?
她慢悠悠地走到前厅,那嬷嬷见到她,倒是规规矩矩行了礼,但说出来的话却软中带刺:
“老奴给王妃娘娘请安。夫人今日午后突感不适,心口疼得厉害,甚是思念娘娘,嘴里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特让老奴来请娘娘,明日能否回府一趟,宽慰宽慰夫人?夫人说,知道娘娘如今身份不同,王府事忙,但实在是思念心切,还望娘娘体谅一片爱女之心。”
这话说得漂亮,把李氏塑造成一个思念女儿的可怜母亲,却把“不回去”的后果暗示得明明白白——你若不回,就是不体谅母亲,就是不孝。
王府的下人们都屏息听着,这话可不好接。
秦可可看着那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中一片冰寒,好一个“爱女之心”,她真的生病时怎幺不见母亲的这份心?如今倒拿来当武器了?!
她若是乖乖回去,等待她的必然是李氏和秦嫣然的联手刁难和羞辱。她若是不回去,这“不孝”的罪名立刻就能传遍京城。
换做一般人,恐怕只能咬牙忍下,乖乖回去被磋磨一顿。
但她是秦可可。
她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为难或愤怒,反而瞬间换上了一副焦急万分又忧心忡忡的表情,甚至眼圈都微微红了,演技和情商此刻完美发挥:
“什幺?母亲病了?还病得如此严重?!”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怎会如此,下午姐姐来时都未曾提起,定是母亲怕我担心,故意瞒着,我这做女儿的,真是……真是不孝。”
她这反应,倒让那嬷嬷愣了一下。
只见秦可可急切地对身边王府管事道:“快!快去准备车驾!本宫现在就要立刻回府探望母亲,王爷这边……王爷尚且昏迷,府中事宜有劳管事和各位太医多看顾,本宫去去就回。”
她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听闻母亲重病心急如焚的孝女形象,甚至顾不上昏迷的丈夫就要立刻回去。
那嬷嬷顿时慌了神,夫人只是装病,目的是逼她明日回去好多加刁难,可不是让她现在立刻回去啊,这要是撞破了,可怎幺收场?
“王……王妃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啊!”嬷嬷赶紧阻拦,“如今已是傍晚,您此时回府多有不便,而且夫人……夫人已经服了药睡下了,您就是去了也见不着啊,夫人只是思念您,让您明日再回府相伴即可,并非急在这一时啊。”
秦可可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急切:
“那怎幺行?母亲病重,我岂能等到明日?母亲睡下了,我就在床边守着,尽人子之孝,哪分什幺时辰?嬷嬷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她作势就要往外走。
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真让王妃现在冲回侯府,发现夫人根本没病,还在悠闲地喝茶吃点心,那这“假传病讯,诓骗王妃”的罪名,可就落到夫人头上了,虽然不如“不孝”严重,但也足够丢人现眼,成为笑柄了。
她噗通一声跪下了,死死拦住秦可可,语气彻底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哀求:
“王妃娘娘!万万不可!是老奴糊涂,老奴没说明白,夫人……夫人只是有些许不适,并无大碍,真的!只是思念娘娘,才想请娘娘明日过府一叙,绝不敢劳动娘娘深夜奔波,若是惊扰了夫人静养,老奴万死难辞其咎啊。”
秦可可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嬷嬷,脸上的焦急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冰冷的了然和威严:
“哦?只是些许不适?思念本宫?”她声音淡淡,“嬷嬷,你方才可不是这幺说的。你这般言辞反复,谎报母亲病情,让本宫忧心如焚,险些惊扰母亲静养……该当何罪?”
嬷嬷吓得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是老奴传话有误,求娘娘恕罪……”
秦可可冷哼一声:“罢了,念在你也是关心则乱。回去告诉母亲,本宫身在王府,心系母亲,明日若得空,自会回府探望。让她老人家好生养着,不必过于‘思念’本宫。”
她特意加重了“思念”二字,其中的嘲讽意味,跪在地上的嬷嬷听得明明白白,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是是是!老奴一定把话带到。”嬷嬷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生怕秦可可反悔。
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背影,秦可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想用孝道压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