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吸一口冷气。
许久,才想起在离开梨津时,母亲对她说的话。
“不是谁都有这个命,我看护她妈妈的时候见过她好多次,海惠啊,你在梨津,从小到大被人夸漂亮,但是礼城太大,你去浅川读书不一定会比在梨津要好,就待在父母身边,好吗?”
安海惠当然不愿意,她自诩貌美,从幼儿园到高中,不缺追求者,尽管家境普通,但收过不少昂贵的礼物,她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那个植物人的女儿远比她漂亮。
安海惠不服气,对母亲的懦弱感到愤怒。
自从母亲看护的植物人死后,母亲就对礼城充满恐惧,仿佛那里有吃人的洪水猛兽。
她经常看见母亲偷偷摸摸地跟人打电话,在母亲午睡的时候,她偷偷打开她的手机,找到了她通讯里存下的那个名为「颜会长」的号码,进了厕所,反锁,然后打了过去。
“你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呢。”颜会长看完她的照片后,笑着夸奖她。
在她羞涩地表达感谢时,又听见颜会长有些犹豫地说,“只是......要想在浅川混得好,还可以更漂亮一点。”
安海惠从颜会长发来的照片中看见了母亲口中比她漂亮很多的凌佳。
她接受整容那天,颜会长全程陪同,他抚摸着她的脸,笑着告诉她八分像就可以。
如今她站在不属于自己的圈层,在酒精和钞票的味道中,明白了八分像就足矣的原因。
是凌佳身边那个神色冷淡的少年,她在这里工作半个月,一直不知道自己被扔在这儿的目的是什幺,不少穿着校服的男生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身边同事都有被喊去陪酒,跪在地上给这些富二代口交,只有她什幺都不用做。
那些人忌惮,只是那八分像。
韩昌序笑着问凌佳,“你亲戚?”
凌佳视线从女生脸上移开,没有半分波澜,也没有回答韩昌序的话,只是轻轻拽了下宗渡的手。
宗渡只是在开门时,视线落在安海惠脸上一秒,而后就不耐地挪开。
安海惠心跳如擂鼓,咬着下唇,眼神游移,想着该说些什幺才能引起宗渡的注意。
韩昌序已经叹了口气,“真没意思的一对,安——”他凑近,才看见她胸口的名牌,“海惠啊,你跟我们副会长有亲戚关系吗?”
安海惠摇头,“副、副会长是谁呀?”
韩昌序摸了摸鼻子,没那个胆子当着宗渡的面指凌佳。
他兴致散了不少,适度装傻是情趣,真傻那就让人索然无味了。
他松开安海惠的肩膀,对那边喝酒跃跃欲试的朋友比了个手势。
安海惠还没弄明白,就被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拉进了怀里。
他动作没那幺放肆,还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宗渡。
发现宗渡正将凌佳的帽子拉了起来,女生有些困惑地仰头看他,他看着没什幺表情,垂着眸看着她的脸,然后拉住帽衫抽绳,随手系了个蝴蝶结。
他们在意了半个月的问题。
——这个跟凌佳长得很像的女生,会不会得到宗渡青睐。
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凌佳头发被弄乱,她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认真洗手。
衣服被扯乱的女生脚步慌乱地撞进女厕,她领口大开,手撑着洗手台大力呼吸几秒,才含泪看向冲洗手上泡沫的凌佳。
“我、我妈妈之前给你妈妈做过陪护,我求你看在我妈妈的份上,帮、帮帮我。”
安海惠彻底明白这里是个什幺场合。
那些人扯开她的衣服,让她跪在地上给他们口。
安海惠不愿意,她含泪看向坐在阴暗处的男生。
他穿着和女生同款不同色的白色帽衫,女生去厕所前不满地反击,如法炮制地给他扣上帽子系上了蝴蝶结。
他没解开,也没反抗,懒散地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对这头的所有动静充耳不闻。
安海惠想要搏一把,她奋力挣扎,衣衫凌乱地跑到宗渡面前。
刚伸手想拽住他的衣服,就被他擡腿,运动鞋抵住她通红的膝盖。
他眼都没擡,在她啜泣的时候,不耐烦地丢了一个字。
——“滚。”
凌佳看着安海惠的脸。
眼睛通红,下巴上几道掐痕,楚楚可怜的一张脸。
她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湿漉漉的手指。
安海惠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以为凌佳介意她的脸。
哭着解释,“我之前不知道你——”
“别哭了。”
凌佳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听见门外男生不满的骂声,笑着拍拍安海惠的肩膀,温柔得像是天使,“眼泪留着一会儿用,他们都在等你。”
她没有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兴趣。
说完便打开了厕所的门。
门外站着的人上前几步,在看清楚她是凌佳后,又停下脚步,慌乱地摸摸头发。
凌佳没制止也没说任何话。
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径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