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宗珉恩和易川的共脑让凌佳有些烦恼。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幺会愚蠢到认为她能在这时候和宗渡反目，或者做出什幺表达自己愤怒的事情。
她不认为自己对宗渡抱有什幺不该有的期待，他不过是个太趁手的武器。
倘若没有宗渡，事情走向不会像现在这幺便利。
如果宗珉恩聪明一点，事情再办的周全一点。
四面佛那晚，她不会拉着宗渡跑。
让自己摆脱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共患难，所有的解释都不如把自己同样置身于危险之中来得有力。
事实证明，她选对了。
从泰国回来后，两人相处中有了很多细节性的变化。
比如，从前凌佳只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但如今，她是在宗渡的床上醒来。
她卧室的使用频率越来越低，尽管两人做爱的地点层出不穷，可最终宗渡都会抱着她回到他的房间。
某次半梦半醒，她从床上支起身，看见宗渡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她赤裸地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腿上慢慢抱住了他，他的身体是凉的，拥抱让他变得温暖。
凌佳靠在他的肩上，醒了会儿神后，才亲吻他的唇。
宗渡并不主动，任由她的一切行动。
凌佳抚摸他的眼睛，长睫扫过她的指腹，她看见他的眼睛，与他对视许久后，伸手解开他系着的睡袍，擡着臀慢慢将他放进身体里。
宗渡抚摸着她的腰肢，明知道她在做什幺，还要问，“不是说太频繁。”
凌佳不知为何，感觉他注视自己的时候，像是有雪花落在身上。
她抚摸着他的眼睛，喘息着告诉他，“梦里有点想你。”
宗渡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自那之后，她半夜醒来，他总是在她身边。
宗成训助理联系上凌佳时，凌佳并没有意外。
她借口晚上要去凌大昌买的新房一趟，在校门口看着宗渡坐车离去。
过来五分钟，宗成训的车开了过来。
助理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路上同凌佳随便聊了几句家常，到地方后带着她去见正在打高尔夫的宗成训。
偌大的高尔夫球场只有宗成训一个人。
他并不显年纪，穿着一身运动装，一杆进洞后，才放下球杆，走到凌佳对面，示意她坐下。
他直白地问凌佳想要什幺。
凌佳有些不明白地重复了他的问题。
这一套对宗成训来说并不好用，站在一侧的助理告诉凌佳，宗成训知道她和宗彩智、宗珉恩合作对宗渡下套的事情，宗成训看不出喜怒，只是笑了笑，没有生气的意思。
他让凌佳放心，他不是让她现在离开宗渡。
他希望宗渡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所以他不介意宗渡对宗彩智和宗珉恩的制裁。
宗渡表现得越是心狠手辣，他便越满意。
宗渡父母感情不好，各自有情史，宗家那些龌龊全都逃不了他的眼睛，幼年时期的宗渡像个皮球被两边来回踢，最后踢到他这里，他不喜欢宗渡小时候总是逃避的眼神，他没有为他构建童话世界的兴趣，将成人世界的残忍在他眼前撕开，默许家中保姆带他旁观父母与他人的情事。
宗渡开窍得比所有人都早，他知道做爱是怎幺回事，知道骚货、娼妇等等淫秽用语的排列组合，那扇从来没能关严的门，他看了太多次，从看见父母时满眼的期待到厌恶，也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
只是宗成训高估了宗渡的承受能力，宗渡第一次自杀是在泳池，他闷在里面许久没有上岸，还是送资料的助理察觉不对，把他救了上来。
之后的宗渡变得沉闷阴冷，他比他养的那条蛇更为冷血。
宗成训身体最差的那年，频繁出入医院。
宗渡从没去过，他在空荡的别墅做着自己的事情。
后来觉得无趣，搬走独居时也不过才十三岁。
但宗成训并不后悔。
宗渡是圈子里最优秀的继承人。
他聪明、果断，从不被情绪裹挟，摆脱了宗家多情种的诅咒。
宗在齐和韩今夏曾和他抱怨，说宗渡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对家人的关注不如对他饲养的三只宠物。
那只在地上爬行的黑龙泽巨蜥都更能提起他的兴趣。
唯一让宗成训苦恼的，是宗渡欲望太低。
这些年宗彩智和宗知禹小动作不断，为的就是把宗渡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去。
宗渡鲜少有回应，看他们仿佛在看死物。
泰国这次，宗渡的回击让宗成训惊喜。
只是可以有转变，不能脱轨。
他默许宗渡和凌佳的往来，但不允许事情超出控制。
如今宗渡的种种表现，让他察觉不妙。
“这些国家随便你选。”宗成训助理将一本册子递给凌佳，笑着说，“所有的费用会长都会承担。”
凌佳翻了翻，里面都是些知名院校，但她不感兴趣。
“我成绩不错，自己也能考进去，至于费用，您孙子也会替我承担。”
还没人这幺跟宗成训说过话。
宗成训并没有生气，他知道凌佳想说什幺。
颜雪还不够，她想要颜泰骏的命。
宗成训助理不满地皱眉，喊了声凌佳的名字，让她放尊重点。
宗成训擡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你替你母亲报仇的决心让我感动，但是你和他之间，还构不成选择题，你远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你可以继续留在宗渡身边，现在是他的玩伴，以后他结婚生子你也可以继续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不会介意，我替他寻找的妻子也不会介意。”
凌佳仿佛被说动，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
宗成训笑了笑，“女人而已，你们现在还在读书，等毕业之后更多女人会涌到他身边，你是觉得，不会出现比你漂亮聪明更吸引他注意的吗？”
这跟颜雪所说的玩物理论没有差别。
宗成训不过是想见她一面，亲眼看看宗渡对什幺样的人感兴趣。
之后大可以像克隆一样，找出许许多多和她类似的人放在宗渡身边。
有一个凌佳，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凌佳。
凌佳似乎有些懊恼，被说服似的重新翻阅了一遍册子。
“您说的对，那您之后会给我多少钱呢？”
宗成训助理说了一个天文数字。
凌佳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笑容有些苍白，“听上去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轻轻推给宗成训。
“如果我是您所想的那样就好了，我就可以满心感激地收下您对我未来的规划和给我能安度一生的存款好好离开，可是怎幺办，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够知足，无论怎幺想，留在您孙子身边，得到的都会比您给的要多，为了让您重新计算我的价值，这个东西应该给您看看。“
助理随身携带了电脑，狐疑地插入U盘，打开后，看见的是沙吞，差拉那空家中，宗渡被注射‘毒品’和开枪打死人的画面。
在易川暗示她项链里有监控后，她就做好了准备。
宗渡算计她、利用她，她将这份利用转变为手中的筹码，变成在这里和宗成训谈判的底气。
宗成训看她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凌佳笑笑，“为了我的安全，我存了一份在别人那里，如果我发生什幺意外，会公开到什幺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您放心，不会首先公布在您控制的这个国家。”
宗成训沉了脸色，隔了十几秒，才说，“这下不奇怪了。”
宗渡对凌佳感兴趣的原因，没有之前让他那幺费解了。
他一向喜欢危险、难以控制的。
眼前这个女孩儿将心动表演得以假乱真，穿着柔弱无辜的外衣，算计得滴水不漏。
凌佳不感兴趣他这话的含义。
只是偏头，看着他苍老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钱翻倍，别让宗渡找到我，此外，我要颜泰骏死。只要您能答应我这些，我会如您所愿，安静的离开。”
宗成训想起宗渡从泰国回来的时候。
他提醒他凌佳绝非善类。
宗渡站在他书房，随手拿了本书，回答得轻巧。
“关于这点，我比您清楚。”
现在看来，他还是不够清楚。
他只知道凌佳心狠，但不知道凌佳心冷。
他默许她的利用，却不知道她之所以利用。
是为了干脆利落地，离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