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客厅灯光微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
「所以,妳们两个在所谓的『加班时间』都做了什么?」
温汐渝终于开口,声音温柔得近乎可怕,眼神没有怒火,却比愤怒还要让人发颤。
祁聿宁猛地擡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试图向温芃岑寻求解救,只见对方摊了摊手,似笑非笑地靠在沙发扶手边。
「到了这时候还要隐瞒我吗?」温汐渝声线依旧平缓,却像是无形绳索将她牢牢绑住。「妳们谁要先说?」
这样的语气让祁聿宁一时间产生错觉,认为眼前站着的不是她温柔婉约的女友温汐渝,而是一旁心狠手辣的主人温芃岑。
「那、那个⋯⋯」祁聿宁喉咙发干,声音几近颤抖,「其实我是Sub⋯⋯主⋯我是说她⋯就是三年后的妳知道这件事⋯⋯所以我们只是⋯就⋯⋯唔⋯⋯」
自前阵子夜里从祁聿宁口中听到主人二字,温汐渝便有偷偷做功课,Sub啊,嗯,印象中在BDSM圈里好像是指臣服者?
温汐渝眼中微光一闪,像是从什么缝隙里看到了祁聿宁的真实模样。她缓缓走近,在沙发前站定,低下身注视着祁聿宁。
「妳的意思是妳们两个背着我玩BDSM,然后妳一直没打算告诉我?」
「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怕妳会觉得我很奇怪⋯⋯」
祁聿宁眼泪又差点掉下来,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像被剥开了给人检视,既赤裸又羞耻。
「妳先去洗澡吧。」温汐渝语气轻柔却不容置喙,「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祁聿宁擡起头怔怔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无措。
「我不介意妳是Sub,」她补充了一句,像是怕祁聿宁会乱想,「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够不够格爱妳的全部。」
一旁默默看戏的温芃岑此刻终于开口:
「听话,去洗澡。剩下的我跟她谈。」
两位女友都发话了,祁聿宁只好乖乖地溜进浴室。
热水冲落,洗去满身的疲惫与羞耻,但心思仍翻涌着。她一边搓着手臂,一边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头发贴在脸颊上,像极了刚受完罚的小猫。
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些被调教时的呻吟与臣服不可能永远藏在现实的缝隙里。可是她还是害怕,担心温柔得让人沉醉的温汐渝知道自己真正的样子就会转身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裹紧浴巾踏出浴室。
客厅的灯光暗了一半,气氛静得出奇,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沙发上的两人并肩而坐仍在低声交谈,四周严肃的氛围像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墙。
祁聿宁站在浴室门口,脚步有些迟疑,她甚至想转身回去假装还没洗完。但就在下一瞬间,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时转向她,异口同声道:
「去吹头发,不然要感冒了。」
她愣了几秒,转头偷偷笑出声。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她曾以为自己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那些渴望与羞耻,但现在连最不能说的秘密都赤裸裸地摊开来,却依然被接住被留下。
何德何能啊!
⸻
深夜,整个房子静得出奇。
温汐渝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这一天太漫长了,从深夜看到的那则小猫讯息开始,再到那场无预警的对质,所有她以为自己了解的事都起了皱褶。
祁聿宁是Sub。
她一遍遍在心里重复那句话,语气每次都不同,一会像在问,一会像在叹气。更多时候她感觉自己根本还来不及理解,便已经失去了某种知道的主动权。
虽说温芃岑与温汐渝站在不同时间线上,但终究是同一个人,某种程度上她们共享着相似的情感与记忆,即使彼此的经历不尽相同,也不会有嫉妒吃醋的心态产生。
但温汐渝在意的是三年后的自己已经先她一步学会了怎么拥抱祁聿宁的全部。而她现在却只能从起点开始娃娃学步努力跟上,好似有点迟了。
她翻个身,眼神不自觉地落向身侧那道安静的呼吸声。祁聿宁裹着被子睡得很沉,她刚刚又哭过,但现在眼眶红肿的样子却让温汐渝感到出奇地安心。
她突然想到,如果三年后的自己来到了现在,那未来的祁聿宁是不是就孤单一个人了?还是也会有六年后的自己继续守着她?
这个念头像一滴水落进心湖,涟漪一圈圈地扩散开来,无声地淹没她。温汐渝从来没想过爱一个人竟然也可以如此沉重。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祁聿宁的脸,心里涌上一阵说不出口的酸。最终还是轻叹着向前,在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在长久的思绪翻涌中温汐渝终于合上眼,让意识沉进那场连梦都不一定能解释的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