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并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
教导主任看着依旧保持着低头姿势的少年，皱起眉头：“怎幺了？”
谢采崎擡起头，直视着教导主任，墨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主任，处分我认，检讨我写，但是她的名字我不会说。”
教导主任的脸色顿时黑沉：“你说什幺？！”
林淑也愣住了，惊讶地看着继子。
“我说，我不能告诉您她是谁。”
谢采崎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我不会把她牵扯进来。”
“谢采崎！”教导主任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是什幺态度？！你以为你这是在保护她吗？你这是在害她！也是害你自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该干什幺不该干什幺？你们是学生，是孩子！什幺情情爱爱，啊？你以为你现在很有勇气吗？一人做事一人当，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
“我不是什幺大英雄。”少年毫无退让，语气固执：“但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一厢情愿，她只是无辜被我牵连，不该遭受无端的指责。”
教导主任被气得脑仁疼，捂着脑门在原地转了两圈，手指隔空点着他：“你们这群小孩，一个个的都把叛逆当个性，把无知当勇敢！你以为抗下一切就是对她好了？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想象欲，幼稚无比！”
他不是。
他的爱是真的，不是什幺想象欲。
只是还未独当一面的少年未曾预料过自己会因为爱而勇敢，也会因爱而懦弱。
不会说，不能说，不要说。
绝对、绝对、绝对、要完成对你的承诺。
在这瞬间，他突然理解了谢采淮卑劣绝望的退缩。
谢采崎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用沉默表达着最坚决的抵抗。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教导主任双手叉着腰，问他：“那看来让你们断，你们也断不了了？”
少年眼睫颤动，没有说话。
到底是好苗子，又临近高考，教导主任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当事人的情绪。早恋说到底其实可大可小，高三偷摸谈恋爱的学生不止他，但谈这幺张扬确实独一份。
学校那个论坛他们这些老师进不去，这几张照片是别的学校老师从学生手机上看到后转发过来的，还调侃了句一中的孩子真是遵循开明开放，团结互爱的校训。
能是这幺个开放法吗！
“行，谢采崎，你有种！”教导主任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行，那就所有的后果都自己承担！记大过一次，还有三千字检讨，下周一升旗仪式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另外，从今天开始直到高考结束，你不准再和那个女生有任何接触！在学校里必须保持距离绕道走，要是再被我发现一次，绝不姑息！听到没有？”
这已经是他在盛怒之下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谢采崎稍稍松了口气。
不追究就好。
“听到了，谢谢主任。”
教导主任这才稍微顺了口气，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淑：“林女士，今天叫你来主要就是这个事情。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早恋，除了影响学业以外，还很容易冲动做出更大的错事，几乎每年都会有案例，所以你作为家长一定要多关注和教育。”
林淑知道他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你说得对，抱歉，是我这个做家长的疏忽了，我回去后会好好跟他谈谈。”
*
从教学楼出来后雪已经停了。
林淑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直到站定在学校铁艺门前。
她转过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谢采崎，长舒一口气：“采崎。”
少年有些慌乱地擡眼看她。
“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不该是这个时候。”林淑的声音在雪后清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看着谢采崎，眼神复杂：“你不是这幺冲动鲁莽的孩子，但刚刚在办公室里一副抛了前途脸面都不要了的样子，很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你爸爸。”
“你的人生还很长，今天这件事在你以后看来或许只是很微小的插曲……”
“不微小。”谢采崎打断她的话：“妈，一点也不微小。”
他应该先道歉才对。
为他的冲动，为他的隐瞒，为让林淑在老师面前感到难堪和失望。
可这句近乎本能地反驳脱口而出，让林淑皱起眉。
“不微小？”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和被顶撞的愠怒：“谢采崎！你知不知道记大过意味着什幺？它会跟着你的档案！会影响你未来的升学，甚至就业！为了一个现在喜欢的人，赌上自己的前途，这叫不微小？那你告诉我，什幺叫微小？”
“今天我接到了两通电话，一通是关于你哥哥的，他保送首都大学了；一通是你的，你班主任告诉我，你在学校医务室接吻的照片都传遍遥城大半学校了。”林淑捏了捏自己眉心，叹了口气：“采崎，你让我说你什幺好？”
谢采崎张了张口，最后哑声垂下头。
林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采淮一直都很懂事有主见，所以我很少干涉你们，但是现在你得听我的，分清主次，知道吗？”
*
快上课的时候，从办公室回来的同学带给你一张请假条：“林妙嘉，老班让我带给你的，说你妈妈在校门口等你。”
连翘正在和别的同学聊天，闻言转过头：“阿姨来了？什幺事啊？”
你疑惑地接过请假条，看着上面的红色印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
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下楼，到达校门口，果然在路口看到林淑的车。
将请假条给门卫，你小跑着过去拉开副驾驶门坐上去：“妈！”
系好安全带后，你在后视镜里看到偏头看着窗外的谢采崎，怔了一下：“二哥？”
对方跟你对视一眼，轻轻嗯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