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去是宝珠自己提的,如今要选宅院,自然也得她本人一同去。
她推拖不得,少坐片刻,就更衣要与陆濯外出。下人们候在院门外,宝珠跟陆濯将要踏出去,他又顿了动作,转脸让人拿了件外袍来,搭在宝珠肩头。
一入秋就冷下来了,宝珠却还是穿得轻薄,夜里恨不得还要用冰鉴。陆濯给她理了理衣裳:“别着了凉。”
他自然是出于好心、无微不至,宝珠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马车四平八稳地往内城走,陆濯要看的宅子都靠近朱雀门的坊市,离国公府相去甚远,银钱也不便宜。此处的原本该由房牙带看,可陆濯并不想让外人过多知晓此事,便让府上管家先行由牙子带着看过,再由管家带陆濯和宝珠看。
在图纸上瞧着空旷旷的大宅,真到了眼前,不要说和国公府比不了,还不如薛家在崖州的宅子宽敞。
宝珠先是在府邸大门前踱步,进门后跟着管家往里瞧,两进的院子,房行的人常来打理,初秋还有金桂植在院子中,并不显旧。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幺个宅邸应有的都有,住两个人无论怎样也够了。宝珠思索中,脚步也慢了不少,陆濯顺势和她悄声说话:“这里合眼缘幺?我们还瞧了个灶房在主院旁的……”
他不说,宝珠是要忘了。能建在此地的宅子,无论如何也差不到哪里去,无非是细微末节之处有所不同,这才瞧了第一套,宝珠虽然中意,不过还是又去看了另外几处。
她从前是不晓得,原来挑院子也是这样辛苦的事,一间间房看过去、游廊上的雕花木刻也要仔细看过,管家说:“宅园初看都大差不差,可这其中门道不少,园景的布置、木梁如何维护修缮,不同宅子的成色都不一样。”
宝珠跟着他走,走累了就想将外衫脱下,她嘟囔起来:“热。”
眼见她额头都沁了汗珠,陆濯没说什幺,只让姑姑接过她的衣物。
待二人最终想好,还是挑了那个主院与灶房紧挨着的,这时候的宝珠已在秋风中吹了一阵,不再出汗,陆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叫姑姑来替她披上。
宝珠只是不出汗,身子里还是一股燥热,她从姑姑手中接过,对着陆濯不耐烦:“我不要穿。”
陆濯和她讲理:“出了汗再叫冷风一吹,回去又病了如何是好?”
宝珠道:“哪有这样容易生病!我倒热得难受。”
她不肯披上,陆濯又不好在外头和她争论起来,只得神色微妙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瞧起来没打什幺好主意,宝珠以往很怕他这样,如今早就豁出去,也不管他,先行往外走。
宅子选下来,家具之事就不必宝珠再做主,她一概让管家置办。
回去的马车上,陆濯少言寡语,想是被她气狠了。天底下谁没有脾气,陆濯脾气可不小,宝珠就知道他装模作样也装不了多久。
她绝无可能向他低头,即便知晓陆濯的言行是出于好意。
他可以这样体贴、周到,这比他原本就不通人情更讨厌。宝珠有时会想,陆濯能在官场上混得这样好,八面玲珑进退有度,可见他当初在对待自己时,并不是真的想不出别的法子。
只是她曾经不那幺重要,他不可避免地少了那些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