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击事件后,你因为严重的精神创伤被警方安置在安全屋,需要长期观察与照顾。
那是一栋双层的独栋房子,街区安静也离市区不远,有院子、地下射击室和你永远搞不懂的美式装潢,但足够让你远离一切复杂的喧嚣。
标准程序本来应该是要由女警来负责你的案件,但是心理医生评估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就像刚出生的雏鸟,Aiden和Rhett则是带你破壳新生的「母鸟」,拆散你们恐怕会让你的情况变得更糟。
于是你变相跟他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第一天刚搬进来时你看着Rhett和Aiden帮你把行李放到房间,并快速带你做个导览熟悉整栋屋子。
「如何?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安全屋!」你穿着宽大柔软的帽T,像是试图将自己裹藏起来一样缩在沙发的边缘,双手拘谨地放在腿上。
但你好像没听见,你只是愣愣地盯着那个门把,攥着衣角的指节泛白。
因为那个门把的金属色和那天教室里的枪管一模一样。
你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他们身上,坐在你面前的两个男人的视线让你紧张,他们肩宽腿长的高大身躯占据了整个客厅,让你显得格外娇小脆弱。
「我是Lieutenant Aiden Blackwell,叫我Aiden就好。这是Sergeant Rhett Mercer。」Aidem坐得笔直,抱着你逃离教学楼的人有着一双深邃冷峻的蓝色眼睛,褐色短发削得俐落,更显得西方轮廓明显刚毅,他们两个都不复枪击案那天的全副武装,反倒是一身休闲打扮,他穿着深色的T-shirt,露出线条精致而强壮的臂膀,左臂纹满了你当初隐约看到的几何图案刺青缀有少量的拉丁文,绵延进袖口内。
「y/n。」你回应,声音细得几乎听不清。
「叫我Rhett,很高兴为你服务。」另一边,Rhett身体前倾向你伸出右手,右臂上的刺青鲜明而狂野,与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相得益彰,凌乱的金色短发下灰绿色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望着你。
你勉强挤出笑容,把小巧的手掌塞进他厚实修长的手指里轻轻晃了晃,他的掌心温暖粗糙,你想放开他却仍捉着你的手不放,你既困惑又尴尬,加大了抽回的力道,直到Aiden看不下去咳了一声他才放开。
惯性使你几乎跌回沙发,你无措地眼眶发红,Rhett轻笑着道歉,「Sorry,honey,你的手太小了我握不太住。」
Aiden察觉你的不自在,低声警告了Rhett后便主动起身走去厨房,留着你和Rhett两人大眼瞪小眼,准确来说只有Rhett在看着你,你微微缩了缩肩膀,希望原地缩成原子大小。
当你以为Aiden不会再回来时,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轻轻地递给你。
「蜂蜜洋甘菊,喝了会舒服一点。」接过杯子时,你能感受到他在尽量避免触碰到你的手指,你擡起头朝着他虚弱地笑了一下以示感谢,Aiden收回手,冰蓝色的眼神平静无波,喉结却在你捧着杯子小口啜饮时滑动。
「很抱歉让你碰上这种事,真是糟透了。」面前这个像小山一样的Rhett开口,西方男人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你视线爬回他的脸上。
你试着在他脸上找出西方人擅长带着虚伪友善的口吻,但意外地发现纯粹只有真挚的道歉,他的笑容极富感染力,但你却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你嗫嚅了几个字,却没办法拼凑成句,只能低着头让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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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们三人最初的陌生疏离逐渐淡化。
与两个陌生男人同居有太多令人不便的地方,像是Aiden自然地从洗衣机里拿出你的衣物晾晒,你在一旁红着脸走来走去试图阻止他无果后,你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Rhett爱喝啤酒,冰箱下层总是被他塞满啤酒,有时候你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执勤结束的他常常硬挤到你身边,一手抓着啤酒,另一只手搭在你背后的沙发上试着开启话题。
一开始你总是本能地畏缩,习惯不回话,Rhett似乎也无所谓,他只会自顾自地讲着自己的,等到一罐啤酒喝完后才揉揉你的发顶离开。
「你喝那么多啤酒为什么都不会胖?」你小声地询问,手指习惯性抠着指甲边的死皮。
一阵寂静,你看Rhett没有回应便向他那边看去,"Holy shit." 他像是看着一只长脚的鱼一样一脸吃惊地看着你。
“Holy shit, Aiden!!!”他连啤酒也顾不上喝,大吼着Aiden的名字,你听见Aiden从楼上磅磅磅地冲下楼,一双锐利的蓝眼来回环顾,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手上是已经上膛的手枪。
看到枪,你低叫一声。
"Sweetheart, what's wrong?!"Aiden的视线在你们之间切换,Rhett拿着啤酒的手兴奋地朝他招呼,另一只搭在沙发上的手臂滑下握住你的肩膀轻轻晃着。
「她刚刚讲话了!天啊你真该听听这个,baby,再讲一次。」你的大脑不知道该要先挣脱他的手臂还是先制止他的称呼,它只能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当机。
「For fuck sake,Rhett,要不是杀人犯法...」Aiden翻了个白眼,把手枪放到茶几上后也跟着看着你,你竟然从他的蓝眼珠里看出一丝期待。
Rhett鼓鼓囊囊地肌肉挤着你,笑容满面的时候总会露出牙齿,前方是Aiden仍冒着蒸气的精壮身体,他们像是对同性夫夫,像看第一次说话的宝宝一样鼓励般地看着你。
「⋯我问Rhett为什么他喝那么多啤酒都不会胖。」你的口音柔软,句型拘谨简单,还带着点羞怯与颤抖,但是在他们耳边听起来却像是天籁。
「Fuck,Aiden,我觉得我要哭了。」他夸张地将拇指与食指捏住眼头,Aiden虽然相较之下内敛许多,但你仍能看得出他也有些许激动。
「那是因为我有在健身,cupcake,你也该去健身,看看你瘦得像一个礼拜没吃饭似的。」刺满刺青的手捏了捏你的肩头,你甚至听出了点哽咽?
「God,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英语呢。」好了,这就有点夸张了,你已经在大学就读了整整一学年,怎么可能不会讲英语。
你对着Rhett微笑,Aiden转身上楼前甚至还拍了拍你的头——
或许他们真的在努力靠近、理解你,你需要做的只是向他们跨出那一步—— 即使那一步有多么微小。
你们的安全屋距离市区不远,Aiden和Rhett的班表都会特别配合你的咨商时间,确保至少有一个人能够陪着你一起去咨商。
你其实也可以搭公车,只是他们怕你会因为人挤人的情形应激所以坚决不同意。
你以为你有遵循医嘱,每天准时吞下白色药丸就会没事,晚上就不会从睡梦中惊醒。
你错了,夜晚才是最难熬的。
恶梦里永远没有枪手的脸,只会充斥着枪声、血迹和Jess失焦的眼神,每次Jess的低语都让你罪恶感越来越深,潜意识想要逃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最严重的一次是你在半夜无意识地拧开房间门把,冲出大门一路跑到屋外的草坪,Rhett和Aiden听到动静跟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你手指紧紧抓着微湿的土壤,脚底同样沾满泥土,趴在草坪上把药丸和晚上吃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Rhett和Aiden对视一眼,走过去沉默地将你抱起,Aiden则转身去温热毛巾,轻柔擦拭你的全身。
你只是缩在Rhett怀里哭着一直道歉。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你会做恶梦,之后便说什么也不再让你一个人睡了,Rhett会用明亮轻松的语气和你谈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直到你入睡,在你入睡后几个小时仍握着你的手不放开;Aiden则是会坐在你的房间角落,手里拿着警局的档案文件批阅,在你又惊醒的时候为你泡一杯蜂蜜洋甘菊茶。
你们常常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起看喜剧片,Rhett眼睛盯着萤幕,手指却时不时玩着你的发尾;Aiden则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书,偶尔一句对剧情的吐槽也能让你们笑得东倒西歪。
你开始习惯Rhett无拘无束的个性和Aiden润物细无声的陪伴,开始能正常回话,能笑出眼泪,能在半夜惊醒后自己去找水喝,不再尖叫。
突然的声响或门铃声再也没办法让你无法克制地惊跳,你知道他们把你保护得很好,即使仍在睡梦中,但只要是出门上班执勤他们也会坚持和你打声招呼,偶尔还能隐隐感觉到Rhett像只大金毛似地硬把你从被窝里捞出来给你的脸颊一个吻,并要求你在迷糊之中也给他回吻,Aiden则克制许多,最多只有吻上你的额角,给你掖好被子后才去上班。
他们甚至给你看了他们的yearbook,向你展示虽然不是亲生兄弟但也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并且特别声明,他们两个都是直的,感情好不代表可以接受你将他们配对成同性伴侣。
而你只是指着他们两个过去的鲍勃头和牙套,对他们一脸nerdy的样子大笑,Rhett露出个痞帅的笑容开始搔起你的痒,你被压在沙发上边喘着气尖笑着边挣扎,泪水衬得你眼睛黑亮亮的,宽大的T-shirt在挣动间滑下肩头露出肩带,你在他身下乱扭也无意间露出光洁的腹部。。
Rhett不禁注意到你的腰肢跟他的手掌对比之下有多细,手劲不自觉大上许多,Aiden皱着眉将你拉出他身下。
「你弄痛她了,dumbass。」他像个老父亲似的将你的衣领整好,你只是笑着把眼角的泪擦掉,软绵绵地揍了仍愣在沙发上的Rhett一拳,向Aiden再三保证你没因此而受伤。
甚至在一天晚上,他们两个各自拿出一包红包问你东方是不是有在过农历年的习俗——
当下你愣了很久,你因为刻意避免看到与枪击案有关的任何东西已经很久没有看手机了,自然不会知道今天是除夕夜。
「谢谢你们⋯⋯其实你们可以不用这样做的。」你微微哽咽,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收下了他们的红包,你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和表达谢意的颊吻,你从他们那学来的,虽说作为一个含蓄的东方女性还是很不习惯如此亲密的接触,但看来他们都还是很高兴。
「Happy New Year!新年快乐!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中文的新年祝贺你也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于是在他们看来你就讲了几串叽哩咕噜的句子。
“Uhm, it means a lot of blessings and you can live like forever!”他们微笑着看你努力解释给他们听,那晚你们甚至开了啤酒来喝,几乎把Rhett在冰箱里的存货给喝个精光,你酒量最差,才喝两罐就饱得不行头晕目眩。
Aiden见状便将你带回房间,在确认你的被子盖好后,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你因不胜酒力而嫣红的面容,半晌才关灯退了出来。
Rhett靠在墙边,将手中啤酒递给他后偏头示意两人回到沙发上继续小酌。
气氛已不似你还在时的那样放松,清脆的碰撞声也没法缓和两个男人彼此间的微妙紧绷。
这感觉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们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领地里有着另一头雄性般开始审视对方。
Rhett在喝了一口啤酒后率先打破沉默,「她最近进步很多⋯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害怕下去。」
「你知道吗?我只把她当little sister。」Aiden敏锐地捕捉到Rhett使用了过去式,但他依旧神色平静地握着啤酒瓶,眼中却凝聚着些什么,「Rhett,她还需要更多时间。」
「你是在跟我说,还是在跟你自己说?」Rhett轻笑一声,眼神微妙地凝视着自己的兄弟。
Aiden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喝了口啤酒后抿紧薄唇。
「你跟我都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的张力逐渐升温,两人无言地对视片刻,Aiden察觉到Rhett眼中不可名状地较劲,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占有欲开始融进他的血肉里浓稠地散不开。
他只是倾身向前与Rhett轻轻敲了敲瓶身,作为长年的好友、好搭档,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已不用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