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力摀着嘴躲在桌下,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耳边是只会在电影里或是新闻上会听到的砰砰枪声,由远而近,尖叫声与脚步声不绝于耳。
你们将教室门反锁,加上教授共几十个学生躲在里头,有些学生已经开始悄声打电话给自己的亲近之人,你的家人由于时差正是酣眠的时候,但你还是传了讯息简单说明下自己现在所遭遇的事,你的脸麻木而苍白,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这是你在美国的第三个学期,过去看到校园枪击案的发生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也会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在你身上发生。
随着一声枪响,教室的门锁被打坏,枪手踢开门走了进来,朝着讲台边的教授就是一发。
他拿着自动步枪开始扫射教室,你在四周的尖叫和哭喊声中跟着软倒在地,身边是同学倒下的尸体和多到可怕的血。
你不确定子弹有没有打到自己,即使被射中了,肾上腺素的飙升也让你根本没办法感受到痛,你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混乱,周遭的血腥味刺鼻得令人作呕,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
视线里只有你的同学Jess——刚刚上课前甚至还开朗地跟你打招呼的女孩,此刻却躺在你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瞳孔已经扩张,鲜血不断从她胸前的弹孔涌出。
你的呼吸急促,强烈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促使你趴在还温热的Jess身边,用颤抖地指尖沾取尚未凝固的鲜血抹满脸上和手臂,你内心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现场逐渐回归平静,你睁着双眼,连大气也不敢喘,你祈祷着心脏在胸腔里乱撞的声音不会被他听见,眼角余光模糊地看着他似乎在巡视这些尸体,极度紧绷的神经让你开始耳鸣。
绝望与恐惧淹没你全部的理智,你闭上双眼,眼泪在眼皮底下滚动,身体却仍旧不敢乱动,你甚至感觉到他踏过你身边,粗重的喘息声仿佛死亡在你耳边低语。
指甲慢慢陷入掌心,疼痛提醒你还活着。
体感像是过了一世纪,枪手才踏着血迹走出房间,你紧握着Jess已渐渐僵硬的手,直到教室外开始传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与低沉喊声。
「**PD!Clear!」你知道救援来了,肌肉稍稍放松但胸口里的撞击仍旧紧凑,你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枪手的脸便会在你的眼前放大。
「有幸存者吗!?」一个粗犷急切的声音在大喊,你下意识地微微颤动,毫无血色的唇瓣分开又闭合,求救的话语此刻却黏在喉咙,泪水先一步滚落。
「这里有一个!」另一个相较沉稳而冷静的嗓音在你身边响起,你吃力地睁开双眼,高大的身影蹲在你面前,身着深黑色的特种部队制服,英俊而陌生的脸孔映入眼帘,深邃的蓝色眼睛透着令人安心的冷静直直盯着你,温暖而干燥的手指轻轻按住你的颈侧,确认你的脉搏。
「你叫什么名字?还有意识吗?」他的左臂在你面前挥动,你视线飘向他的手臂,袖口下隐约露出黑灰色调的几何图腾。
「你有受伤吗?没事了,sweetheart,你得救了。」语调平静又坚定无疑为你打了一针强心针,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能镇压你的恐惧。
你张了张嘴,很想告诉他你并没有受伤,但身体仍旧拒绝发出任何声音,眼泪掉得更凶了。
Aiden看着你全身涂满鲜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那些并不是因为伤口造成的,smart girl,他暗叹。
「没有其他幸存者了,Honey,你起得来吗?」一边的Rhett巡视完死气沉沉的周遭后回到你身边,他已经查看过一轮,不知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整间教室只剩下你一个幸存者。
他的身材更加壮硕,浅金色短发露出头盔边缘,灰绿色的眼眸带着温柔和善地笑意看着你,卷至肘部的右臂密布着美式传统刺青,他端着手中的枪,仍未放下对周遭的警戒。
你试着起身,身体仍然不听使唤,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轻轻摇了摇头,「嘿,没事的,你先放手好吗?」你才意识到你抓紧Jess的手心里早已淌满汗水,你紧闭双眼,摇头的幅度更大,如果你离开Jess就被留在这了,你想走,但你不能让她留在这。
「听着,我们会回来把她带出去,我答应你。」Aiden的手握上你的,你本能地点头,下一秒他便将你稳稳抱起,葱白的双臂顺势紧紧缠上他的脖颈,仿佛抓着唯一的生命线不肯松开。
他只用一只手便托住你的背脊,充满安全感的怀抱让你忍不住低声啜泣,脸颊紧贴着他胸前的防弹背心,泪水在坚硬的布料上打出斑驳的湿痕。
「抱紧我,sweetheart,千万别松手,我们马上就安全了。」Rhett戏谑地看着自己那与平易近人根本沾不上边的好兄弟低声在你耳边一口一个sweetheart,迷人的嘴角咧出一抹痞气十足的笑容。
「别那样看我,我可没说什么。」不耐烦的目光向Rhett射来,他只好比出一个投降的手势。
「准备好了吗?」Aiden点点头,掂了惦怀抱中的你便大步流星走向教室外,你透过视线余光瞥向Rhett,与戴着轻佻明亮的绿眸不期而遇,他向你眨了眨眼,你不自觉地将脸更埋进Aiden的肩膀,试图从他身上找到更多温暖与安全感。
"Aiden! Watch out!" Rhett突然大吼一声,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你惊恐地蜷缩在Aiden怀中。
「击毙一名枪手。」Rhett瞬间褪去所有轻浮,先前充斥笑意的双眼此时只剩下一片冰冷,你瞳孔紧缩,不禁打了个冷颤,「没事吧?」他回头确认你们状况后向你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没事,继续吧。」Aiden语气镇定,但你感受到他抱着你的手臂更加紧绷,温热的手指贴着你的肋骨,像是害怕你会突然消失一样更紧地把你按进他怀里。
你们三人快速穿过血迹斑斑地走廊,直到推开教学楼的大门,冷空气与阳光同时袭来,你伏在Aiden肩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教学楼,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噩梦般的地狱。
Rhett跟在你们身后,在离开教学楼一段距离后才真正放下枪,你看着他胸前的名牌上写着:「Rhett」。
你们顺利来到外头停满闪烁警车与救护车的空地,医护人员快速上前,试着将你从Aiden怀里接过去,但当你感觉到陌生的手碰到身上时却下意识地发出尖锐地哀鸣,手指更加死命地抓紧了他后颈的制服。
「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出乎你意料之外,他不仅没有放开你,反而示意医护人员他来处理就好,你枕着他沉稳强势的心跳,这让你稍稍平静了下来。
Rhett向医护要来一条湿毛巾递给你,你却没有任何反应,黑玛瑙似地眼珠子一眨也不眨,任由滚烫的泪水滑过颊边。
Aiden小心调整抱着你的姿势,方便Rhett轻柔地擦着你脸上的血污,不多时,一张苍白无血色却又素净的东方小脸便露了出来。
好小,Rhett在心里惊呼,他当然知道东方人的年纪与外貌不成正比,要不是你出现在这所大学,他或许会认为你还只是个未成年。
「别怕,我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Rhett轻声脱口,带着自己也毫无察觉地保证,Aiden额角轻轻一挑,感受到你缓缓点头,与金发男人交换了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你的脸颊贴着Aiden温热的颈窝,像只雏鸟温顺地栖息着,眼泪仍旧滴落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