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晚间翻丽妃牌子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后宫激起了层层涟漪。
许多妃嫔得知后,第一反应不是嫉妒丽妃,而是心里犯起了嘀咕:
咦?白日里皇后娘娘刚在御花园“夸赞”了丽妃规矩有长进,晚上陛下就翻了丽妃的牌子?
这……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难道陛下如今这般给皇后娘娘脸面?连临幸谁都要参考一下皇后的“评价”?
看来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比想象中要重啊。
一时间,不少心思活络的妃嫔都暗自决定,以后要多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走动,刷刷好感度。
说不定皇后娘娘一句美言,就能换来陛下的青眼呢?
而这其中,最难受也最憋屈的,莫过于当事人萧玦了。
他昨晚才在坤宁宫经历了极致缠绵,灵魂仿佛都为之颤栗,重要的是,他的身心都还沉浸在那种强烈的归属感中。
结果今晚,皇兄一纸命令,就让他去丽妃宫中。
走在去往丽妃宫苑的路上,萧玦只觉得脚步沉重无比,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脚步几次想要偏离方向,朝着坤宁宫而去。
想去见她……
只想见她……
这个念头疯狂地滋长着,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但他终究还是死死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走向既定的目的地。
皇命难违。
身份所限。
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他硬着头皮踏入了丽妃的宫门。
丽妃今日精心打扮过,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期待。
她白日才得了皇后“夸赞”,晚上皇上就翻她的牌子,这让她觉得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
她娇笑着迎上来,想要如同以往那样亲近:“陛下~您来了~臣妾……”
然而,话未说完,就被萧玦冰冷的目光和一声毫不客气的呵斥打断:
“站好!规矩呢?!”
丽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有些不知所措:“陛、陛下?”
眼前的“陛下”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与传闻中昨日在皇后宫中的“流连忘返”判若两人。
萧玦根本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他现在看任何试图靠近他的妃嫔都觉得无比厌烦。
他径直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下,冷声道:“朕乏了,你自己安置吧。”
丽妃被他这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又委屈又不甘心。她试探着还想上前:
“陛下,让臣妾伺候您……”
“朕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萧玦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威慑,“需要朕再重复一遍?”
丽妃被他眼中的厉色吓得浑身一颤,那点争宠的心思瞬间被恐惧取代。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陛下心情极其不佳,绝不是她能招惹的。
“臣、臣妾不敢!臣妾这就安置!”
她吓得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话,灰溜溜地自己爬上了床,缩在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
内心却是一片冰凉和巨大的落差:
怎么会这样?陛下明明翻了牌子,为何却……难道白日皇后夸我,其实是反话?陛下是来惩罚我的?
她越想越怕,一夜无眠,战战兢兢。
而萧玦,则独自坐在冰冷的软榻上,闭着眼,眉头紧锁。
鼻息间仿佛还残留着昨夜坤宁宫那令人心安神迷的幽香,耳边仿佛还回响着秦可可软语呢喃……与此刻殿内的冷清和丽妃身上刺鼻的香粉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和思念,如同蚂蚁般啃噬着他的心。
【系统:目标人物(萧玦)身处丽妃宫中,抗拒感与厌恶感达到顶峰。对宿主思念值+20,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00/100。恭喜宿主!目标人物好感度已满!】
远在坤宁宫的秦可可,听到系统提示,猛地坐了起来,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100了!
终于满了!
而且是在他想念我的时候涨的。
萧玦啊萧玦,你这心,算是彻底被我攥在手心里了。
果然,小别胜新婚的道理诚不欺我啊。
第二日,天还未亮透,萧玦便提前离开了丽妃宫中。他一刻也不想在那令人窒息的地方多待。
回到养心殿,他知道这个时辰,皇兄定然还在后殿,与那个叫厉锋的男人同榻而眠。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以往只会觉得麻木,觉得厌烦。
但今日,独自坐在外殿等候时,他的心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殿内寂静,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不,是前夜在坤宁宫的点点滴滴。
那个女人大胆又撩人的眼神,柔软的身体,炙热的回应,还有那一声声情动时的低喃……
莫名地……有点想见她。
哪怕只是在御花园偶遇一下也好。
想再看看她带着狡黠笑容的眼睛,想再听她软软地唤他一声“相公”……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长。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在不经意间,已经勾起了一个极其柔软而真实的弧度。
那是一种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真实笑意。
就在这时,后殿的门帘响动。
皇帝萧璟整理着衣袖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他一抬眼,正好撞见弟弟脸上那还未完全敛去的笑容。
萧璟不由得愣了一下,脚步都顿住了。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像个影子,情绪极少外露,更别提露出这种……近乎温柔甜蜜的笑容了。
萧璟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探究和戏谑开口:
“怎么?昨日去丽妃那里,她把你伺候舒服了?竟能让你露出这等表情?”
萧玦猛地回过神,听到皇兄的话,尤其是将他的笑容与丽妃联系在一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和恶心。
他迅速起身,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垂下眼眸,恭敬地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姿态一如既往的顺从,仿佛刚才那个微笑只是萧璟的错觉。
萧璟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弟弟难得一次“任务”顺利。
他一边任由宫人替他整理龙袍,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的口吻吩咐道:
“对了,今晚上你去薇薇常在那边一趟。她近来把母后哄得很高兴,母后特意跟朕提了。你去她宫里,让她也‘高兴高兴’。”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将后宫恩宠完全当成了一种可以随意指派,用于取悦太后和平衡关系的工具。
萧玦听着这习以为常的命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又是这样。
永远都是这样。
他去哪里,和谁在一起,不是为了皇兄的私欲,就是为了前朝的平衡,或者是为了太后的欢心。
他就像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提线木偶。
以前他或许会麻木地接受,但此刻,在经历了与秦可可那般灵肉交融,在被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渴望之后,这种指令显得格外刺耳。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
他只能将所有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应道:
“……臣弟,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