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丽妃一夜都未安睡。
陛下明明翻了她的牌子,却对她冷若冰霜,甚至厉声呵斥,最后独自在软榻上坐了一夜,黎明前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哪里是恩宠?分明是厌弃!
她躲在宫里,称病不出,谁也不想见。
她害怕别人看出端倪,看出她并未真正承宠,那她之前因为陛下翻牌子而升起的一点希望和得意,就会瞬间变成最大的笑话。
她反复回想着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陛下的样子没变,声音也没变,但那冰冷的感觉……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以前的陛下虽然也冷淡,但至少不会如此明显地抗拒和……厌恶?
对,就是厌恶!昨晚陛下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仿佛她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为什么?
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陛下真的听了皇后的“夸赞”,觉得我规矩好了,反而没了趣味?
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半点精神。
午后,她正心烦意乱地对着窗外发呆,宫女来报,薇薇常在来了。
丽妃本不想见,但想到对方是承恩公府的,又是新入宫,不好直接驳了面子,只好勉强让人进来。
柳薇薇今日打扮得依旧娇俏,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一进来就亲亲热热地行了个礼:“丽妃姐姐安好!妹妹没打扰姐姐休息吧?”
丽妃挤出一丝笑容:“妹妹来了,坐吧。”
柳薇薇坐下后,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和打探的意味:
“丽妃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想向姐姐请教一下……陛下……陛下平日里都有些什么喜好呀?比如爱吃什么茶点?喜欢什么熏香?或者……闲暇时爱做些什么?”
她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满是期待地看着丽妃,仿佛认定了昨晚刚“承宠”的丽妃必然知道这些。
然而,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像针一样扎在丽妃的心尖上。
喜好?
我连陛下的边都没摸到,我哪里知道他的喜好?!
我要是知道,还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丽妃只觉得尴尬无比,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对方无声地嘲讽了。
她甚至怀疑柳薇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戳她痛处的。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和烦躁。
一个柔妃,整天装得弱不禁风,就已经够让人恶心了。
现在又来了个妹妹,看着天真活泼,实则心眼也不少,这才刚进宫几天,就迫不及待地来打探争宠了?
真是够了!你们承恩公府出来的,就没一个省心的。
她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客气,脸色冷了下来,用手扶住额头,做出疲惫不堪的样子:
“薇薇妹妹有心了。只是……姐姐昨日有些乏了,此刻头疼得厉害,实在想不起这许多细节。”
她说着,直接下了逐客令:“妹妹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等我好些了,若想起什么,再让人告诉你。”
柳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没想到丽妃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她,甚至懒得敷衍一下。
她看着丽妃那副明显不想多谈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恼,却也不敢发作,只能强笑着起身:
“是妹妹打扰姐姐休息了。姐姐好生将养,妹妹改日再来看望姐姐。”
说完,便悻悻然地离开了。
一出丽妃的宫门,柳薇薇的脸就拉了下来。
哼!神气什么?
不就是伺候了陛下一晚吗?就看不起人了?
你不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她气呼呼地走了,心里对丽妃的那点本就不多的好感也彻底败光了。
而殿内的丽妃,在柳薇薇走后,更是气得一把摔了手边的靠枕。
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这后宫,真是没法待了。
***
秦可可在坤宁宫里安安稳稳地待了一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并非刻意躲着谁,只是乐得清闲,顺便……让某些人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果然,这一整天,萧玦无论是在养心殿当值,还是在宫中行走,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搜寻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却一次次失望而归。
见不到,摸不着……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才更能催发极致的思念。
到了晚上,他不得不奉命前往薇薇常在的宫中。
一想到要去应付另一个女人,萧玦就觉得浑身不适。
但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给,他只能硬着头皮去。
柳薇薇早已精心准备,见到“陛下”驾临,喜不自胜,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他。
萧玦强忍着厌恶,机械地完成了“任务”。过程短暂且毫无温情可言。
事毕,柳薇薇初尝滋味,脸上红晕未退,竟还不知足地想要再次缠上来,声音娇嗲:“陛下~”
萧玦心中厌烦到了极点,猛地一甩长袖,力道之大,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柳薇薇从榻上掀到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啊!”柳薇薇摔得生疼,猝不及防之下,委屈和疼痛让她当场就呜咽着哭了出来,“陛下……您……”
她抬起泪眼,期望能得到一丝怜惜或歉意。
然而,萧玦只是冷漠地站在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袍,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仿佛她只是地上的一件碍事的垃圾。
“吵。”他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他不再理会地上哭泣的柳薇薇,径直走到香炉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特制的迷香粉末倒了进去。
很快,一股淡淡的带有强烈安神效果的异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柳薇薇还在低声啜泣,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糊,最终头一歪,竟就在冰冷的地板上昏睡了过去。
萧玦看都没看她一眼,确认迷香起效后,迅速脱下那身令他作呕的龙袍,换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
他推开后窗,如同敏捷的黑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目标明确——坤宁宫。
他实在忍不住了。
明明才分开不到两日,却感觉像是过了几个春秋那么漫长。
白日的搜寻落空,晚上的被迫“任务”,都像催化剂一样,将他心中那股疯狂的思念灼烧得更加炽烈。
他必须去见她!立刻!马上!
避开巡逻的侍卫,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坤宁宫的后墙。
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对皇宫布局的熟悉,他轻易地避开了守夜的宫人,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秦可可寝殿的窗下。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推窗户——果然,没有从里面闩死。
他灵活地翻身而入,落地无声。
内殿里,秦可可似乎已经睡熟,呼吸平稳悠长。
萧玦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步步靠近凤榻,贪婪地看着帷幔后那模糊却无比牵动他心弦的轮廓。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她。
就在这时,榻上的人儿似乎有所察觉,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慵懒的呓语:
“……谁……?”
萧玦心中一紧,却听到自己用沙哑而压抑着渴望的声音,低低地回应:
“……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