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科还十分年幼,在他还没有名字,那些人叫他“喂”或者“贱狗”的时候,他养过一只老鼠。
不是贵族夫人小姐们饲养的那种可爱的、雪白的、毛茸茸的、通人性的、会表演杂技供人取乐的魔法生物。
只是一只普通的灰老鼠,瞎了一只眼睛,又脏又病,瘦小恶臭。
就像他一样。
那段时间,他们恰好发明了一个新的捉弄他的方法,他们把他这条狗叫过来,嘻嘻哈哈笑着,一点一点用纯银制成的小锤子击碎他的髌骨。
然后将粉碎的雪白骨片从他的血肉里剜出来,叫他吃掉。
他们说狗只配在地上爬着走,所以大发慈悲帮他碎了膝盖。
哈尔科露出谄媚的笑脸讨好他们,汪汪叫唤,感谢慈悲的老爷们。
他笑着,乖乖在地上将自己血肉骨头混合污泥脏水一点一点舔掉,偷偷把自己的一点儿骨头与碎肉含在舌下,等他们走了,那只灰扑扑的瞎眼小老鼠就从下水道钻出来,哈尔科将骨头与肉吐出来,看着老鼠凑上去,吱吱叫着把它们吃掉。
真好啊……哈尔科幸福地想,脸上的笑容病态而满足,这只老鼠的体内拥有我的骨头与肉,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剧痛与大量失血使他濒死。
但他注视着小小的灰老鼠,唇角旁两枚酒窝若隐若现。
男孩感到温暖与快乐,仿佛这痛苦的、永无止境的黑色地狱中,也有什么同伴陪伴着他。
最寒冷的冬日,他衣不蔽体,小老鼠的胡须碰到他因剧痛抽搐的手指,痒痒的。
男孩却咯咯笑起来,落雪的日子里,这笑声充满童稚与天真,却无端令人背后发毛。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贱狗就是贱狗。
生命力顽强得不可思议。
他与他的小灰老鼠度过许多个寒冬。
他越来越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
终于有一天,他们厌烦了琢磨新的手段折磨他,这条怎么玩也玩不死的贱狗有着隐秘而不可言说的那位大人的血脉,生命力惊人,就像一面恶臭的、孱弱的、肮脏却永不倒下的旗帜,成为老爷们雪白无瑕荣光上的污点。
而且,高贵的老爷们与少爷们也折腾够了。
当这个还没有一只猫重的瘦小男孩听从他们的命令,若无其事将自己翠绿色的眼珠子徒手抠出来,鲜血淋漓捧在手心,跪在地上献给他们。
瘦若骷髅的小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天真单纯酒窝,与活泼可爱的雪白虎牙时。
即使是这些高贵的老爷们,也骇得面无人色,相顾无言,汗如雨下。
高高在上的施予者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锻造出了一个可怕邪恶的、魔鬼的幼崽,孵化了一枚邪恶的、使人毛骨悚然的毒蛇的蛇卵。
好在,再邪恶恐怖的恶魔也只是幼崽,再剧毒阴郁的毒蛇也还只是蛇卵,弱者没有权力,没有人格,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老爷们依旧是老爷们,当他们玩腻了,当他们终于害怕了,就说,去把他处置了。
哈尔科安静地跟在仆人去往秘密的处刑室,就像一片没有重量的黑色的影子,对自己的命运洞若观火。
小小的老鼠在他的胸口钻来钻去,毛茸茸暖呼呼的。
哈尔科隔着衣服按住小小的灰老鼠,一点一点用力,老鼠伙伴在他的掌心扑腾挣扎,不通人性的生物本能地啃咬他的皮肉,试图逃生。
吃吧,吃吧。我的伙伴。
哈尔科勾起唇角,露出天真单纯的笑容,酒窝若隐若现。
同他的小老鼠一样,他的右眼黑黢黢的,翠绿色的眼珠子不见了,那里只有一个黑窟窿。
他轻轻地想,是现在就掐死它?还是再等一会儿,等他死前,他们俩再一起死呢?
还没等他想好,更大的“老爷”的仆人来传了话,这条贱狗有百年难遇的魔法天赋,教廷训练营看上了他。
那之后,他过上了仿佛天堂般的美好日子。
他明白了魔法的好处。
一瓶还没有小拇指大的魔药价值连城,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一口,他就从一条濒死的肮脏贱狗变成英俊白净的翩翩少年。
当然,魔法的好处不止这么多。
他也成为“老爷”了。
一天,他在帝国的街上遇到曾经的一位老爷,那曾对他呼来喝去,叫他把眼珠子献给自己的老爷,现在见了他竟两股战战,惨无人色,掉头就走。
哈尔科现在也已经是“老爷”了,老爷自然有老爷的气度,没有人教导他,但他通过观察知晓——老爷自己亲自动手太没有身份。
于是,他只是微笑着和巡逻骑士团的团长说了几句闲话,当晚就有人让他见到了满意的礼物——一双浑浊的、惊恐的、还带着新鲜血块与眼梗的眼睛。
圆溜溜的,滑腻腻的,死不瞑目瞪着他。
毒蛇睚眦必报,心肠狠辣。
就像他们当初对自己一样,哈尔科天真单纯地微笑着,将眼球一点一点碾成了肉泥,喂给了自己唯一的伙伴,那只始终陪伴他的小老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灰老鼠也油光水滑,胖了许多。不再只能在下水道吃腐败物与垃圾。
哈尔科从那时起就明白,魔法最大的好处——它赋予他力量与权力。
只有成为强者,他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主宰他人的命运,主宰所有人。
只要他想,世界也不过在他股掌之上,任他亵玩。
为了获得能达成心愿的力量,他愿意牺牲一切。
男孩在被带去教廷之前,没有念过书,也从未接触过魔法。但当他进入教廷训练营,哈尔科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与刻苦努力。
魔法是天赋者的游戏,拥有魔法天赋能够进行魔法学习的魔法师,已经是万里挑一。
但绝大部分魔法师天赋平庸,穷尽一生,也不过在有限的空间里绝望打转。
再怎么努力也打破不了天堑。
在等级森严,穷兵黩武,武力即实力的帝国,哈尔科无疑是魔法女神的宠儿。
他刚进入训练营,就被检测出强大的金系元素魔法天赋,迅速被当时的教廷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教看中,收为学生。
而当一个天才又毫不吝啬自己的汗水时,他的进步是连神祇也要嫉妒的。
在哈尔科又一次前往主教的法师塔中学习时,主教和蔼地询问他,听说你养了一只老鼠?
哈尔科闻言,白净讨喜的脸上,露出天真懵懂的笑容。
在主教的旁边,书架下整理卷轴与典籍的,是一位黑袍魔法师,他也是主教的学生之一。
哈尔科依稀记得,在主教上个月褒奖自己的进步时,这个人对他投来怨毒妒忌的目光,转瞬即逝。
但在哈尔科刚被主教带到法师塔的那天,也是这个人热情地带他从第一层介绍到最顶层,拍着胸脯说他是学长,以后有问题都来找他。
——骗子。
不过,当然,是的,当然,这也不奇怪。哈尔科自己也没少干这样绵里藏针,背后捅刀的事。
在弱肉强食的帝国,背叛与阴谋是永恒的旋律。
这里从没有真正的天真之人。
主教意味深长地劝说哈尔科,这样的小宠物不太匹配他的身份。
哈尔科眨巴眼睛,他想了想,将那只年纪有些大的,在他口袋里睡觉的灰老鼠捧出来。就像他曾经这么捧着自己的眼珠子似的,他将宝物献上。
灰扑扑的小老鼠刚从睡梦中醒来,有些发白的胡须亲昵地在他的掌心碰来碰去,痒痒的。
它是男孩一生第一个伙伴,唯一陪他度过无间地狱的朋友。
他们在冬日依偎取暖,它吞下过他的骨头与肉。
它小小的胃里永恒地留下过他的一部分。
在哈尔科成为“老爷”以后,它也过上了好日子。肉滚滚沉甸甸地压在掌心。
但是男孩扬起天真单纯的白净笑脸,虎牙莹润可爱。他像当年对待自己生生抠出的眼球那样,将吱吱叫的灰老鼠狠狠摔在地上。
老鼠只尖锐地“叽”了一声就没了声响。
皮靴踏上去,一点一点,将灰老鼠研磨成了一摊叽叽咛咛的猩红色的肉泥。
哈尔科一边细细观察到主教眼底露出满意的神情,一边静静地想,是时候藏拙,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他的学习进度太快太迅速,即使是主教也暗自心惊,想方设法敲打他,用小老鼠来拿捏他。
“老师,这样可以了吗?”他微笑着问,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怯,“学生上次的作业还有一些地方不太懂……”
小小的伙伴现在黏在他的鞋底,湿腻腻黏糊糊的。
哈尔科脸上白净讨喜的天真笑容更大了。
主教注视着自己年幼的新学生,不知怎么,仿佛听到毒蛇蛇信的阴冷邪恶嘶嘶声。
“老师?”
“啊,没什么,”主教慈爱道,“是什么问题,哈尔科?”
那时主教慈爱的、满脸褶子的笑脸,没过几年,就变成了惊恐的、涕泪交加的哭脸。
绿眼睛的毒蛇脸上可爱单纯的酒窝若隐若现,微笑着让自己的恩师安静一点。
你看,无论再拿腔作调、高高在上的“老爷”,在面临生命的威胁时,也只会像一条狗一样,连屎尿都无法控制。
没有尊严地哭泣嚎叫求饶,恶毒地诅咒谩骂。
男孩到此时才意识到,当年那些人捉弄他,想要听到他的哭嚎与尖叫咒骂,换来的却是他越来越开心的谄媚笑脸时,那些人古怪惊异的神情与眼底的畏惧惊恐是因为什么。
怪不得他们每次都会变本加厉,愚蠢地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恐惧,畏惧臣服他们,原来也有自己一部分原因。
嗯,真好。他淡淡地想,又学习到了新的知识。
金系元素魔法幻化出来的根根细针,从主教的身体每一寸扎入,表面上却又看不出来一丝破绽。
哈尔科轻轻弹了弹手中的锋利的匕首,泠泠一声脆响。
微笑着寻求恩师的教导:“老师,你喜欢从哪里开始好?”
他的恩师却吝啬了起来,除了恶毒的咒骂与污言秽语,还有裤裆子里的屎尿,并没有教导哈尔科如何凌迟自己的方法。
于是哈尔科只好自己慢慢尝试,他白净讨喜的笑脸溅上可怖的血污,越发显得毒蛇般阴郁病态。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用自己的身体做素材,给学生上虐杀课也是理所应当。
哈尔科发现比起当高高在上的老爷,他还是更喜欢听人类在他掌中尖叫挣扎的声音。
那种主宰他人命运,生杀予夺的病态快感令他兴奋战栗。
你瞧,就像现在一样。
面对死亡的威胁,即使是圣人也会显示出人的劣根性,贪生怕死,涕泗横流。出卖灵魂,出卖亲友,只求活下去。
谁都不例外。
谁都不例外。
就连他自己,不也谄媚地献上了这一生唯一的、重要的伙伴,用来讨好“强者”,为自己获取利益吗?
归根到底,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有成为人上人,最强者,才能成为支配所有人的那个人,才能是被献上灵魂来讨好取悦的那个人。
这片区域的魔法植物有着强烈的催情效果,再稍微用上一点儿魔法陷阱,哈尔科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了你陷入情欲的甜腻呻吟声。
他现在熟练了很多,可以用匕首轻巧地割开你的黑袍,而不弄伤你的一丝肌肤,这还要多亏了当年恩师的教导。
那位老魔法师,在复生魔药的帮助下,可足足撑了大半年,每日每夜都要教导学生使用匕首刑讯的技巧,最后已经疯掉了。
把一个人,驯化成一条见了他脸上淡淡的天真笑容,就发疯失禁的脏狗,也只不过只需要每天抽半个小时。
太简单了。
人类就是这样愚蠢、容易被驯化的牲畜。
“嗯哈……”
少女的喘息急促,催情的黏液从她的肌肤渗入血液,迅速传遍全身。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试图积攒魔力,想要从这些卡住她的植株间钻出来。
直到她感觉什么人靠近她的身后。她猛地紧张地停下了动作。
“哈啊……嗯、是谁?!”
她被致幻植物粉末与强烈催情黏液共同作用下的身体,已经陷入难掩的情潮,意识滚烫。
分辨不出来她对面不远处,来救她,却同样倒霉地被植物卡住的好友“哈尔科”只是一个幻术魔法。
以为背后的不速之客是陌生人。
当然,即使在清醒状态,她贫瘠的魔法天赋,也不见得能辨认出那是个假的哈尔科。
于是,在只有一位同伴的危险森林,此刻身后靠近她的人,令她的第六感响起强烈的警告,压抑着喘息迭声问着他是谁。
但当那个人一言不发,不理会她的疑问,用又锋利又冰冷的匕首在她的身后游走,身上的黑袍一寸寸剥落时,这样不安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哈尔科慢条斯理欣赏了一下少女慌乱扭动腰肢的迷人风情,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将手掌贴了上去,感受滑腻柔软的肌肤在掌心颤抖的愉悦滋味。
他轻佻粗鲁又漫不经心。
丝绒般的肌肤紧紧贴合着他的掌心,任他粗暴搓揉亵玩,留下鲜红的指印。
——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
“少爷”用魔药改变了自己的声音与体态,耐心地布下了幻术魔法制造不在场证明,又施下绝妙的陷阱。
他小心地近乎刻意了。仿佛是在害怕“哈尔科”这个身份的暴露。
你的腰肢被卡在植物间,上下半身分开,不得动弹。视线受阻,看不到身后的情景。只能屈辱地撅起屁股任由人观赏玩弄。
“嗯……是谁?放开我!呼嗯……哈尔科?哈尔科你还好吗?!”
“我没事,安娜,就是被卡住了……对不起,我真笨!”
那个幻术魔法下的假哈尔科还煞有其事地回应了你。
你不疑有他,稍稍放心一些。
身后那个人捏了一阵,又用冷而锋利的匕首划开你的内裤,薄薄的刀锋贴着莹白如玉的饱满阴阜,将细小的汗毛一点一点剃掉。
那人很有技巧,锋利的金属在你最私密娇嫩的密处游弋,宛如一条冷血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使你提心吊胆,害怕畏惧。
催情的植株使密处分泌出清透的黏液,那个人用匕首沾着黏液顺着肉缝极有技巧地一挑,将嫩红的阴蒂从肉褶中翻出来。
危险而不怀好意地用刀尖在细嫩的肉粒上戳弄。
又冷又麻,你感到仿佛被毒蛇的尖牙咬住敏感的阴蒂。
你终于听到那个陌生的、阴冷黏腻的声音,带着一股无由来的强烈恶意,调笑道。
“迷路的可怜小鹿,那位是你的同伴?”陌生人微笑说,“我在他面前把你用刀玩到失禁,怎么样?”
他用刀尖刮了刮你肉唇上淫靡的黏液。继续道。
“或者,你更希望看到你的好朋友,在你面前被我剜下眼睛?不多,我很善良,只需要一只眼睛。我很喜欢你,小鹿,这个选择交给你来做。”
就像一条憎恨人类、以人类丑态取乐的毒蛇。
哈尔科听到你一直极力压抑的呻吟声停了下来。你显然在思考着什么难题,艰难地进行抉择。
你会怎么做呢?
就像他献出自己的髌骨、他的右眼、他一生第一个伙伴一样,将那个“哈尔科”献给他?
自己受辱还是所谓的同伴失去眼睛,作为信奉弱肉强食的帝国人,这个答案几乎不用想。
哈尔科被无数曾经所谓的“朋友”背叛,又用狠毒的阴谋让那些人下地狱去见魔鬼。
对帝国人来说,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朋友。
他当然会知道你会选择什么。
那“少爷”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他现在还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最开始,又为什么会设下这个陷阱,只为了问这句话?
终于,你做出选择。
“哈尔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虚弱地说,听声音好像快哭了,“如果没有他,我几天前就掉进食人花的陷阱里死了。求你……”
当然,只有最为珍贵与重要的礼物,才有被献上的资格。
所有献给尤里乌斯大帝的礼物,在拆开之前,那些人都会夸张地宣称,它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多么宝贵,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忠心。
原来,你也是一样的。
哈尔科淡淡地想。他松开匕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有点无聊了。
“我愿意。别……”你低声哀求,像是担心被那个假的“哈尔科”听见,“别伤害我的同伴。”
柔腻的,粉嫩洁白的娇美阴阜,在他锋利冰冷的刀锋下颤抖。
被阴郁病态的毒蛇的奸计坑害,深陷情欲与幻觉中的大脑,所做出的最真实的选择。
哈尔科听到了,在一切计划以外,让他灵魂震颤的意外回答。
柔软的花苞打开自己,迎接剧毒的冷血之蛇。
匕首掉在地上。
他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