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伴随着地面逐渐增多的雪花,同样增加的,还有德里卡的魔法石耳坠里各式各样的财宝。

越是靠近龙巢深处,感应到千万年前红龙留下的原初力量,德里卡能保持清醒的时间越长,咳嗽频率也降低了一些。

到了这天,甚至已经可以和你聊几分钟天了。

这个好消息令你踏在雪地上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唯有哈尔科,这两天话少了一些。

你对着光线打量新捡到的龙之财宝,和他说了半晌话,哈尔科才迟钝地露出一个微笑,回了你一句。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望着你耳下摇晃的不对称魔法石耳坠,几度欲言又止。

与此相反,德里卡此刻快乐得像个埋在金币堆里洗澡的小龙,在满地财宝中打了个滚。

难得夸了你一句:“哼!谄媚的仆人,这些上供还算勉勉强强吧。咳咳,别太得意,要得到我的认可还有一段距离!”

等到了午时,风雪渐止,脚下松软的触感逐渐变得扎实坚硬。

在避着风雪简单吃了些午餐以后,你放弃了休息,选择继续赶路。等到天色变得昏暗之时,脚下的白雪彻底消失,露出黄褐色的泥土。

你按着头上厚重的黑色兜帽抬起头,红龙为凛冬女神准备了如此多的礼物,在最后的终点,红龙留下的会是什么呢?

在你的想象中,那本该是更加华美盛大的宫殿、无比罕见珍稀的众神时代的遗产、无数你无法想象的奇迹……

五色龙虽早已在神战时代陨落,但据说,它们分享着堪比神祇的原初力量,无比强大。

这样实力一流、爱慕着凛冬女神的红龙,为了取悦心上人所建造的龙巢深处。

你曾经有过心理准备,此刻出现在你面前的,无论是多么宏大震撼的场景都不为过。

但唯一超出你预想的画面出现了。

那只是一座十分简陋的活火山。

不,说是简陋有些不太贴切。

火山高耸入云,巍峨雄浑,能够被心高气傲的红龙选为自己巢穴的中心,自然气势磅礴壮阔,灼热的岩浆在不规则的圆形火山口沸腾咆哮,蒸腾着股股浓郁黑烟,空气里溢满熏人呛鼻的硫黄气息。

人在山脚下,仿佛只是参天巨人脚掌下,一只小小的蝼蚁。

大自然鬼斧神工,伟力至极。

不需一凿一斧,只需矗立眼前,便尽显远古时代古朴雄浑风貌,令人心神为之一振,耳目一清。

身后还是极寒的冰雪天地,眼前却是高温熔岩火山。

你屏气凝神,为眼前的所见而心神俱震,静心欣赏。

不是精心建造的华美宫殿,不是谄媚献上的奇珍异宝。

在最后,红龙献上的,是自己最原始的模样。

在岩浆中翻滚嬉戏,吞吐火焰,翱翔于天地。

龙有龙的骄傲与尊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红龙如此深爱女神,又怎会不清楚——

凛冬女神连一顾都不屑于给予,将它视若无物。无论红龙准备得再用心妥帖,也不会有人进入龙巢欣赏。

所以……它在最后,选择了放弃吗?

只有作为栖息地与睡巢的活火山,没有特意安排任何与凛冬女神有关的事物。

你在心中,缓缓摇了摇头。

想到红龙最终的结局,你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阵悠悠龙鸣响起,恍若贯彻天地的乐音,穿过动荡的风雪与沸腾的熔岩。

山峦震颤,火山咆哮。

狂风骤起。

飞溅的灼热岩浆,与空中飘浮的火山灰。

“安娜——!”

哈尔科在狂风中抱住你,在你耳边大声道:“小心!我们先离开这里!”

“不。”

你拉住他,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

“我们再等一会儿,我觉得……我觉得……”你低声喃喃,声音弱了下去。

你觉得原初力量的气息,好像就在眼前这座活火山中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源自众神时代的原初力量,距今有千万年时光,怎么会和你有感应呢。

就仿佛,这力量曾经为你所有过。渴望着重回自己主人的怀抱。

难道……你的传送魔法生效的目的地是龙巢,并不是偶然?

可不管这感觉是真是假,活火山之中满是地底沸腾翻涌的岩浆,你和哈尔科根本无法进入。

狂风碎石风雪大作,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这里一时间人类难以站立。你护着头脸,艰难甩出魔法卷轴,罩住你和哈尔科。

碎石岩浆落在脆弱的防护罩上,激烈噼啪之声,惊心动魄。

在如此乱象之中,唯有那悠长古老的雄浑龙鸣清晰可闻。

为了休养身体保存精力,长时间进入昏睡的德里卡忽有所感,下意识在你心中发出一声“嗯?”。

幼龙幽幽转醒,喃喃自语:“这声音……”

“它在说什么?”你急忙问道,“是红龙留下的讯息吗?”

德里卡侧耳听了一阵,恍惚道:“咳咳,这是一首诗。用词与语法十分古老,来源我们族群记忆中,最初的那段时光。”

“诗?”你一怔。

红龙留下过一首疯狂而痴情的情诗,为吟游诗人传唱千万年。

但这一首从未有人听闻过。

德里卡细细想了想,有些断断续续地,慢慢说。

“仰望那些星辰,我知道

为了它们的眷顾,我可以走向地狱,

但在这冷漠的大地上

我们不得不对人或兽怀着恐惧”

龙鸣依旧悠悠,狂风渐息。一阵地动山摇过后,风沙散去。

视野清晰起来。

眼前巍峨雄浑、高耸入云的活火山正中央,破开一个硕大的、圆拱形的洞。

德里卡隐隐有些咳意的低语,在你心底,应和着那龙鸣。似乎是已经熟悉了这古老的语言,幼龙翻译的声音越来越流畅。

幼龙轻声低语,吟诵着这来自远古时期的,千万年前,不知送给何人的留言。

“我们如何指望群星为我们燃烧

带着那我们不能回报的激情?

如果爱不能相等,

让我成为爱的更多的一个。”

你放下护住头脸的胳膊,往那豁开的巨洞中望去。

——红褐色的贫瘠泥土中央,一片晶莹雪白,在阳光下闪烁。

“我想我正是那些毫不在意的

星辰的爱慕者,

我不能,此刻看着它们,说

我整天都在思念一个人。”

在龙巢深处,活火山中心。

火属性的红龙的心脏里,藏着一片冰雪。

那是骄傲自负的红龙,最柔软脆弱的秘密。

龙鸣渐渐隐去,天地间仿佛经过一场浩劫。风摧树折,一片狼藉。

德里卡的声音也到了尾声。

“如果所有的星辰都消失或死去,

我得学会去看一个空洞的天空

并感受它绝对黑暗的庄严,

尽管这得使我先适应一会儿。”*

这诗深情而哀婉,又隐含对死亡心平气和的坦然接受。令人闻之心殇,精神触动。

原来,红龙在建造龙巢与宫殿之初,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末路。

但他仍旧囿于对高高在上的女神的苦恋之中,泥足深陷。

不愿清醒,唯有沉沦。

你伫立洞口前,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迈开脚步,与哈尔科一同走了进去。

TBC.

*出自《爱的更多的一个》

后面要走蛮长一段剧情线,写写几个前面的伏笔。没啥自信,不太会写剧情,大家看着买叭。

《为了不让所有的性爱连在一起我们只好在中间加一点剧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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