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徐笙舒拖着行李箱,终于踏进了许久未归的家门。
母亲脸上的忧色在见到她后才稍稍缓和,絮絮叨叨地说着昨夜那个过于真实的梦,语气里满是后怕。
徐笙舒耐心安抚着母亲,只说是外婆想念小辈了,回来看看是应该的。
她绝口不提学校里的怪事。
不过都是她个人与那鬼的纠纷,若是牵扯了家人...
后果不堪设想。
洗漱完毕,躺回自己熟悉的床上,徐笙舒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几分。
家的气息...好温暖。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一连串的消息提示跳了出来,几乎都来自同一个名字——陈榆茗。
【09:15】姐姐,醒了吗?
【12:30】午饭吃了吗?我还有一些事,处理完就回来了。
【15:48】下午有课吗?你不在家?[小猫探头.jpg]
【18:02】没有回我,在忙吗?
【21:37】...你在哪?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于半小时前。
时间间隔清晰。
若说前几条还只是日常问候,最后一条却显得带上了愠气。
就好像陈榆茗站在她面前,冷声质问。
平日里他的温顺面容见多了,现在仔细想想,以他的身形来看,若真要钳制住她...
压迫感还是不小。
徐笙舒指尖微顿,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悄爬升。
可怕。
这是她脑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
她下意识地不想透露具体行踪,只飞快地回了几个字。
【刚看到。有点事,不在学校。】
消息发送成功,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顶端立刻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他好像就一直守在手机那头等着似的。
她几乎是立刻将手机屏幕按熄,反扣在床头柜上,仿佛那是什幺烫手的东西。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她闭上眼,试图入睡,可白日里被强行压下的思绪却如潮水般翻涌而上。
陈榆茗...
他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在记忆中,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全是是昨夜他在她耳边低语的那些话。
“...因为...能注视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永远…就这样在我身边好不好…”
“不要看别人...”
“只看我...只能看着我...”
偏执、阴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榆茗。
还有他说话时的语气,不容置疑。
仿佛她早已是他所有物的口吻。
徐笙舒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碎片般纷纷涌现——
那次社团活动,不过是有个同学与她多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陈榆茗就恰好路过,笑容温和地插入他们之间,手臂却状似无意地环过她的肩膀。
还有一次,她在图书馆和同班男生讨论课题,只是并肩坐着看了会儿资料,第二天,那位男同学就歉意地告诉她,课题小组需要调整,他没办法再和她一组了。
甚至...更早之前,她只是随口夸了一句新来的篮球队员打球很帅,后来,她就听说那个队员训练时扭伤了脚,需要休养很久...
以前只觉得是巧合。
可现在...
徐笙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真的只是…像个普通男友吗?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看着她?
以一种她未曾察觉的方式,掌控着她身边的一切?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遏制。
而那个红水晶捕梦网,也是他送的....
徐笙舒猛地坐起身,抓过外套,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冰凉的红水晶。
它在黑暗中,隐隐泛着一层不祥的幽光。
她又想起他的最后一条消息。
【…你在哪?】
简单的三个字,却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猛地将水晶塞回口袋,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可有些画面,岂是说不去想就能不想的?
那个混乱的“梦”再次侵袭脑海——
她被陈榆茗从身后钳制住,而前面是那团鬼雾,以一种侵占的姿态贴着她,啃噬着她…
「当着他的面...继续吧...」
明明当时的体感如此真实,甚至插入的快感与痛感都过分清晰,她却被告知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陈榆茗…
你到底是什幺?
是人?
是鬼?
还是…被什幺东西夺舍了身体?
她被这些念头折磨得精疲力尽,直到天快蒙蒙亮时才昏沉睡去。
翌日清晨,妈妈见徐笙舒脸色苍白,只当她是车马劳顿,又思念外婆,并未多问。
两人用过简单的早饭,便带着她去了老宅后院的祠堂。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昏暗,密密麻麻的牌位肃穆林立,承载徐家百年的沧桑。
母亲点燃线香,恭敬地跪拜,低声絮絮地说着家里近况,告慰先祖。
徐笙舒跟着跪在一旁,心情却难以平静。
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牌位,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上心头。
祭拜完毕,母亲叹了口气,
“你外婆…应该是真想你了。你再多陪陪她,我先去准备些祭品。”
母亲退出祠堂,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徐笙舒一人,以及无数双仿佛在凝望着她的牌位。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她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有一份电子资料需要提交给辅导员, deadline好像是中午,之前心烦意乱,竟把这事忘了。
她连忙掏出手机,取消了静音模式。
刚设置完,手机就“叮”一声轻响。
屏幕亮起。
又是陈榆茗的消息。
【早安,醒了吗?】
他仿佛一台精准的机器,无论她在哪里,总能准时出现。
徐笙舒心头一烦,看也没看,直接把手机塞回口袋,眼不见为净。
目光无意间扫过供桌,上面除了瓜果三牲,还摆放着几件古朴的物品。
其中一把仅有色泽深沉的桃木剑吸引了她的注意,虽与她先前随手买的那把长度相似,外貌却大不相同。
剑身刻着繁复的符文,虽小巧,却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肃杀之气。
是…法器?
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想看得更仔细些。
就在她靠近供桌的瞬间——
口袋里的红水晶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
那温度极高,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皮肤上。
“啊!”
徐笙舒痛呼一声,猛地将水晶掏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祭台上那柄安静躺着的桃木剑,剑身之上竟凭空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鲜血般的迅速蔓延,染红了下面的黄布!
而她手中的红水晶更是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猩红的光芒忽明忽灭。
“叮咚!”
“叮咚!”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也像是疯了一样,消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地疯狂响起!
一声急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
在这死寂的祠堂里疯狂回荡,如同索命的咒语。
各种诡异的景象和声音瞬间将徐笙舒淹没。
她的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恐惧,极致的诡异。
感官冲击下,她眼前猛地一晃——
一颗鲜血淋漓、面目模糊的头颅,凭空出现在供桌之上。
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啊啊啊——!”
她尖叫一声,双腿一软,猛地向后跌坐在地。
手机也从口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
屏幕朝上,瞬间亮起。
锁屏界面被数十条来自同一个人的消息通知彻底刷屏。
每一条的内容都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
【我在看你】
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