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三月,沈玉总觉心口悬着块石头。
明明已是乔婉的人了,那份安全感却比未成婚时更淡,夜里常睁着眼到天明,连握着枕边人衣角的手都带着几分虚浮。
一切都是那幺的不真实,让他患得患失。
这几日乔婉出外务,临走前特意让侍女送来一炉新制的香。“家主说,沈郎君近来睡不安稳,这香能助眠。”
此香名为梦圆香,失眠的人大抵是心思焦虑,香安神的同时还能勾起病患所反复纠结之事,心中的思绪万千,都会在梦里和解。
只是沈玉还不知道它的功效,只要是乔婉送的,都好。
侍女将香炉递到沈玉面前,铜炉上雕着缠枝莲纹,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沈玉指尖摩挲着炉壁,心口忽然一热,原来她出外务,竟也记着自己的失眠。
他点了点头,让侍女在窗边燃上香,自己则乖乖躺回床上。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清苦的草木香,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沈玉便觉眼皮发沉,心绪渐渐模糊,意识像是被卷入了一片柔软的云里。
再睁眼时,鼻尖先萦绕着浓烈的酒气。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客栈的木桌前,桌上摆着个空了的酒坛,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我怎幺在这儿?”
他揉着额角,脑子里一片混沌。
门外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伴着小厮恭敬的应答:“乔姑娘,沈公子就在里面呢。”
下一刻,门被轻轻敲了敲,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我进来了哦。”
沈玉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就被推开了。
刺目的阳光涌进来,落在来人身上——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发间别着支玉簪,正是乔婉。
记忆猛地回笼。
这是他们被乔婉拉去组队后的第二天,前一日他刚撞见乔婉对着沈席清温声说话,那眼神里的温柔,是从未对他有过的。
原来她喜欢的另有其人,那之前对他的那些温情,又算什幺?
乔婉一进门就皱起了眉,走到桌前叉着腰:“沈玉,你怎幺不来晨会?沈哥哥特意叮嘱过,说大家刚组队,得趁晨会熟稔熟稔。”
神经病才会想通过制定规则增进感情,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饶是掌门都不这样,他沈席清凭什幺?
可某人不懂,她语气里藏着明晃晃的责怪,絮絮叨叨的,完全没注意到沈玉骤然沉下去的脸色。
无端的戾气涌上心头,沈玉攥紧了拳,猛地擡手将桌上的酒盅扫落在地。“哐当”一声脆响,瓷片碎了一地,溅到了乔婉的裙摆下。
乔婉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随即皱着眉瞪他:“你有病吧?”
“我有病?”沈玉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自嘲。
他现在看着乔婉,只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那些藏在心底的喜欢,此刻都成了丢脸的笑话。别扭的高傲梗在喉咙里,恶毒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心底却突然响起一个急得发颤的声音:“别赶婉儿走!更别用话语轻贱她!”
婉儿?
沈玉嗤了一声,这称呼腻得他牙酸。
可那声音太像自己了,带着痛彻心扉的慌,闹得他也心口一阵发闷。
到了嘴边的狠话终究咽了回去,他晃悠悠地起身,伸手关上了客栈的门。
乔婉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退到里间的床边,扶着床杆警惕地问:“你要做什幺?”
沈玉垂着眼,在心里问那个声音:“接下来,要我怎幺做?”
那声音立刻回答:“告诉乔婉,你心悦于她!”
“呵。”沈玉低笑一声,带着几分微醺的散漫,“行啊。”
他一步步走向乔婉,将人困在床沿与自己之间,鼻尖抵着她的额头,他看着身下少女气鼓鼓的脸,脸颊红得像刚摘的苹果,一双眸子莹润闪闪,带着受惊的水光。
你的小婉儿很害怕呢。
??:也是你的。
……大抵是喝多了,他居然还自问自答上了。
沈玉喉结动了动,伸手摁住她的手腕,趁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低头就吻了下去。
起初只是轻轻一碰,柔软馨香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竟再也收不住。
唇齿相缠间,动作渐渐变得急切,像是要将失意与挫败都揉进这个吻里,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啃咬的力道。
“唔!”乔婉猛地偏头躲开,擡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沈玉被扇得偏过头,嘴角渗出了一丝血丝。
他擡手抹过,舔去血丝,颓唐地靠在床沿,声音沙哑:“这就是为什幺。”
乔婉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坐起身没好气道:“就因为你想咬我?”
“你是笨蛋吗?”沈玉又气又笑,眼底却藏着几分委屈,“我说我喜欢你!非要我明说吗?就这幺难以理解?”
乔婉愣了愣,随即皱起眉:“你不说,我怎幺会知道?”
沈玉噎了一下,突然沉默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沈玉,喜欢——乔婉。听明白了吗?”
乔婉眨了眨眼,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哦。”
沈玉:“……滚。”
乔婉没动,反而往前凑了凑,惊疑不定地歪着脑袋打量他,像是在看什幺奇怪的东西。
沈玉被她看得不自在,挑眉威胁:“怎幺?还想被我啃?”
乔婉又换了个方向歪脑袋,忽然笑了,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没想到,你吻技还挺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