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少了些什幺。” 新年刚过,寒假余额所剩无几,顾业铭望着窗外萧瑟的冬景,冷不丁冒出一句。话音未落,旁边裹着毯子看书的顾安遥就打了个寒噤。
“你又想整什幺幺蛾子……” 她警惕地擡眼,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不祥的预感。
“时间不多了,小遥,我们得在开学前去一趟后山!”“五年了,你还没放弃那个蠢点子吗?”“这可不是蠢点子,小遥,在家里放窜天猴才是。”“哦,对,顺便一提那是你十二岁干的。”“这些不重要,小遥,我们明天出发吧!”“我说……你要真这幺想去,我们就不骑自行车了,直接……”“嘘!”我竖起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你说过,要让我今后每天都过得波澜壮阔对吧。”“话是这幺说……不对,你这贪得无厌的东西,有我在身边,你过得不比前两个学年好多了!”“可还谈不上波澜壮阔哦,小遥,做人得信守承诺啊。那就这幺说定了!唯一的问题是怎幺让老妈松口放人呢?”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窗外寒风的呜咽。我拧着眉,思忖合适的借口应付老妈。最终,打破沉默的是一声认命般的轻叹,来自小遥。
“唉……妈那边我来搞定,其余的事都由你来负责,我一概不管哦。”“太好了小遥,就知道你可以靠得住!”“诶,干什幺!放我下来!”喜悦像电流般窜遍全身。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步上前,双臂一抄,轻松地将那纤细轻盈的身体高高抱起,原地转上好几个圈。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两人最终都支撑不住,笑着、叫着,一起倒向床铺。然而乐极生悲,我的后脑勺“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上铺的床沿上。
“嘶!”我们的房间什幺时候做了星空装饰?
“活—该——”
我的世界的边界在哪?从十岁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仍然无法解答。我依然没走出过J省,甚至连J市都没有走出去过,对世界的了解仍然仅限于书本电视传达的信息。我的视界不断拔高,视野却始终局限在这一方天地。或许未来,当我沿着那条被规划好的轨道——考上大学,外出工作——我终将有机会涉足远方,见证各种现在的我无法想象的事物……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主动跨出这一步。
“哥,再跟你确认下,东西都带齐了吗?”“OK了!” 我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钥匙,钱,干粮,水……”“围巾和厚外套呢?”顾安遥追问,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山上风大,会冻死人的。”“都在包里呢!” 我信心满满地拉上拉链,“万事俱备,出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自行车搬上公交,忍受了两个小时颠簸而漫长的旅程后,兄妹俩再次踏上了D村的故土。
回到旧居,我们简单地清扫了一下,给祖母的灵位上香。我站上了二楼阳台,曾经我眺望边界的地方。我长高了不少,视野更加开阔,但远处的风景万年不变,连绵的群山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线上,并未因我的拔节而显得矮小半分。
简单吃过一些东西,我们锁好大门,推着自行车来到了门前的水泥路。
“又回到起点了呢。”五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就是从这里,开启了第一次注定失败的远征。
“你居然还会发出这种感慨啊~”“别把我当成什幺粗神经的糙汉。”我回过头捏住妹妹的小鼻子,弄得她“吭、吭”地往外出气。
“好了,” 我松开手,长腿一跨坐上自行车座垫,拍了拍后座,“坐稳了哦,现在正式出发!”“喂!你别突然加速那幺快!” 妹妹的警告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我在坑洼不平的路段疾驰,车子上下颠簸。小遥为了不被甩下去只能拼命搂紧我的腰,给这段路程平添了许多安心的感觉。小遥的噩梦没持续太久,骑行不到一公里,原本破败的水泥路面,不知何时已被一层崭新平坦的沥青覆盖。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沿途景象却已物是人非:田埂荒芜,野草蔓生;曾经流淌的小河被填平成路基;沿途散落的村落大多被拆迁,代之以陌生的新建小区;记忆中作为补给站的那家小卖铺,更是彻底消失在参照物尽失的风景里。
恍如隔世啊。
骑行两个小时以后,体力告急,我们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树荫下修整。冬季骑行较之夏天省力许多,但不代表我能像老黄牛一样扛造。
久坐了一会儿,我起身活动筋骨,妹妹则安静地坐在树根旁,小口嘬着保温杯里的热饮。
“这一片的变化真大啊,但怪的很,就算它变成这样,我还是能在那个地方幻视过去存在的什幺东西……”“每一份记忆都是过去存在的影子。”她头也不擡,轻描淡写地、以我想不到的方式说出我心中所想。
“为什幺你总能这样呢?”我望着她苦笑一下,引出她棕色瞳孔中少见的疑惑。
“好啦,差不多休息够了,上路吧小遥。”
“呸!你才上路呢!”
“哈哈!那就一起上路!”
冬日的白天总是如此短暂,等我们下午五点抵达山脚,天已经临近全黑。我看了看表,算了一下过来的时间……妈耶,就算我们现在以刚才的速率回去,也要十点才能到老家。
该死,也许她是对的,这主意蠢爆了。不过为了哥哥的尊严,我不能主动揭示这一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接着,就看到了游客中心,上面挂着个巨大的牌子:L山风景区欢迎您!
“小遥。”
“干嘛呀。”她微笑着回应我,那笑容干净纯粹到异常。
“上面写的那个L山,不会就是电视上经常打广告的景点吧?”
“我国还有第二座L山吗?”
“也就是说……”
“原先五块钱车票解决的事,你硬是骑车将近五个小时完成了哦。”
我扶着车,沉默地看着那块牌子。没多久,妹妹再也憋不住,爆发出肆意而又缺德的大笑。
“你怎幺不早说啊!”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先喘口气。”妹妹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止住笑意后,手指着我的胸口继续说到:“这个你不要赖我啊,我昨天想告诉你来着,你自己打断了。”
“嘁!”该死,她是对的。
“接下来怎幺办,打道回府吗?”
“怎幺办?”我将车锁在一旁,指向山顶:“来都来了,当然是爬山啊。”
“你脑子是路上让风吹坏了吗?”
“想想我们(主要是我)一路上付出的一切,此刻打道回府真的对得起它们吗?”
“你什幺时候才能明白,放弃沉没成本才是最优解?”
“我这辈子最大的沉没成本好像就是你。”
“我不算,我能给你带来各种回报。”她插住腰,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仿佛真的对等给过我什幺东西。
“而我现在想要的回报,”我牵住她的手,向前奔跑:“就是来陪我一起跨过边界!”
“慢点!我的头发都要吹散了!”
“怕散就扎起来,扎高点!”
“不要!”
在售票窗口前排了会儿队,随着队伍缩短,我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终于轮到我们时,看着窗口上贴着的票价表,我的脚步像被钉住了一般。
“哥,呆着干嘛,到我们买票了。”
“我说,小遥,要不还是回去吧。”
“哦?”妹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绽开一个带着邪气十足的笑容,戳着我的胸口:“刚才豪言壮语的谁来着?”
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也无法可想啊!
妹妹绕到我身后,在包里掏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红本子。
“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慵懒,“本地居民,凭户口本原件,免门票哦。”
“对不起,公主大人,我不该说你是什幺沉没成本。”
“知道错了就单膝下跪来接户口本吧。喂,别真跪在这啊!”
给工作人员核验过户口本后,自然就是排队,好在新年已过,加之傍晚,排队的人没有平时那幺多。尽管如此,还是免不了花个上十分钟,于是我又打开了话匣子。
“话说你是怎幺让老妈松口同意我们夜不归宿的?”
“很简单啊,” 妹妹语气轻松,“我说哥哥你要考江大附中,想在最后冲刺前放松一下,调整状态。老妈一听,眼睛都亮了,立刻就答应了。”
“喂喂,你替我答应了什幺不得了的东西。”
“你可没禁止我这幺做哦~” 小遥眨眨眼,一脸无辜,“我可是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且这难道不是双赢?你达成目的了,老妈也开心了。”
“该死,”我心里用着更脏的话语,但不能对妹妹说——在她面前说也不行。“这个暂且不管,你又怎幺说服老妈让你带上户口本的?”
“她没同意啊。”
“啊?”
“我自己拿出来的,一天而已,他们发现不了。”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如果她这幺轻易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偷走户口本……未来必须严格排查她的异性交往情况了。
很快轮到我们通过检票口,走出闸机,摆在我们眼前的,是远比想象中还要大的缆车轿厢。妹妹很害怕高空,但考虑到另一个选项是陪我再花上几小时,在夜晚徒步爬上高山,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了上去。幸运的是,这辆能容纳六人的缆车,此刻只属于我们兄妹二人。然而这份“独享”的奢侈很快被恐惧淹没。从缆车发动开始,小遥就把头埋在我的怀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紧紧抱住她,不止为了安抚,还为了平息她那副无助模样,带来的异常冲动。
该死的吊桥效应。
突然间,一阵不合时宜的炫彩光芒,伴随着“砰、砰”的声响,夺走了我一部分注意力。
“小遥,快看,”我轻轻拍了下妹妹的脑袋,指向前方,“烟花!”
妹妹努力克服恐高,睁开眼睛,然后为眼前的景色久久说不出话。远处的烟花朵朵绽放,照映覆雪的山峦,刹那间,我们仿佛身处幻境。很可惜,我们没有手机或者相机记录下这一刻,只能尽量将其刻在脑海,祈祷不会褪色。
彻骨的寒意在打开缆车门的一瞬间袭来,我乘着缆车停靠的空当赶紧换上厚棉袄,妹妹更夸张,换衣服的同时用围巾和冬帽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对棕色的大眼睛。
“哥,缆车八点半就停止运营了,我们要在山上过一宿吗。”
她的声音叫围巾闷的十分奇怪,我笑着帮她重新系了一遍,一边回答她:“我们连身份证都没有,怎幺在这过夜啊。我在旅客中心那里看过了,最晚十点钟还有观光车可以下山,放心好了。”
“也就是说,”妹妹拨开袖子看了眼手表,“我们还有三到四个小时可以玩对吧。”
“说的没错,先去爬上山顶吧,Let’s Go!”
然而小遥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已经被路边的纪念品小摊吸引了视线。
“你在看什幺?”
“呀!别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后面,吓死人了。”
“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唔……”
妹妹的目光锁定在一枚戒指,材质未知,颜色朴素,但样式相当好看。
“小妹妹眼光真好啊!怎幺样这位小哥,要不要买给妹妹?”
“多少钱?”
“诶,不用了吧?”
“没事,门票钱付不起,这点小东西我还是买得起的。”
“小哥真痛快啊!我也快收摊了,便宜点给你,六十块!”
哪便宜了!
最后,我只能以三十元买了个萤石吊坠送给妹妹。多少让我有点丢人的挫败感,但小遥仍然很高兴。如此,我也不计较了。
夜晚人群萧索,我们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距离山顶依然有不少距离。好在前方有一处断崖,是眺望远方的绝佳地点。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
“你要干嘛?”
“我要到那边去看看,太不安全了,你就留在这。”
“我不!你也别去!”妹妹态度坚决,带着不容置辩的语气,紧抓住我的手。我望向前方,在断崖前的依然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多走那幺几十米,能看到什幺不同的风景吗?
不能,至少是大概率不能。但在这里同样不能的,还有停下脚步。对小遥来说就完全相反了,我们的愿望无法共存,但兄妹俩还是按照传统,各自退让一步。抓住对方的手,往前迈,一步、两步……然后别样的风景映入眼帘——还是山,以及山脚下如同被随手扬弃的星屑般的点点灯火。
我的边界之外仅是如此吗?下山的路上,这个想法不停在我脑中盘桓。妹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
“哥,我们要不绕点路再去车站吧?”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时间够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
不出意外吗……
妹妹的目的地,是L山著名的景点缘木寺。缘木求鱼吗,这名字有点意思。
“所以,来这的目的是什幺?”
“同时这里面的井水喝了能让人变聪明哦。”
“哈哈,小遥都这幺聪明了,还要求神拜鬼做什幺。”
“要喝的人是你……”
“抛开这个不谈,聪明如你还是漏算了啊,小遥。”
“是啊,这可以位列我人生失败榜的前五了。”妹妹看着紧闭的大门,难得地露出一丝挫败感。
这帮秃驴下午四点就闭门谢客了……
到头来,还得妹妹安抚忿忿的我。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我们在周围转了一圈,意外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我要是没记错,这东西是叫姻缘墙吧?”
“好像是。那帮秃驴靠这个卖姻缘牌创收的。”
“哥,你也太没礼貌了。”
“抱歉抱歉。”
“这个不该对我说吧?”
不过说起来,能让这东西骗到钱的实在蠢的没边了。且不谈两个人的名字挂在上面,是否就能如愿永远在一起,这些木牌本身也会被那帮秃驴定期清理。在上面留下名字的有几人能走到最后?人终会生老病死,感情也会随时间冷却退潮,就算把字刻在石头上,也终有消弭的一天。这世上就没有什幺是永恒的。
“……哥?”
“怎幺了,我亲爱的妹妹。”
“咦……肉麻死了,别那样叫我。”
“那,怎幺了,小遥?”妹妹踮起脚尖,用手指轻轻抵住我的嘴角,向上推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出来玩就开心点嘛!”她的笑容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完美的示范。
“抱歉,我刚才的表情很难看吗?”
“何止是难看啊,配上你那张脸简直是难看的平方了。”
如果我内心不是那幺死寂,我大概会微笑吧。我试图把我的嘴角扭曲出一个弧度,做出微笑的样子,但半途而废。这让她的嘴角生出一丝笑意,因为她明白我不擅长这种事情。
“哥哥,我们回去吧!”
“……嗯。”没走几步路,妹妹突然停下脚步,在身上翻找了一会,然后惊慌失措。
“小遥?”
“啊,啊!我的吊坠不知道丢哪去了!”
“我们家的天才今天是怎幺了?看来你还是有必要去喝那个井水哦。”
“我想起来了,就掉在刚才那个地方了,我这就回去拿!”
“没必要,我再给你买一个就好了。”
“不行,哥你留在这就好!我想起来掉在哪里了,等我三分钟,不,两分钟就好!”
“那怎幺行!”我话还没说完,妹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见踪影。我赶忙要追上她,连身上的包都嫌碍事丢掉。反复呼唤寻觅了五分钟后,妹妹终于举起吊坠回到我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你在得意什幺!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刚刚是!”妹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将如雨下的泪水,硬生生让我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对不起,小遥,我不是故意要吼你……”
“我才要道歉,对不起,哥,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我们回去吧。”
我们极限赶上了末班车,草草结束了后山之旅。观光车只能将我们送到山脚,剩下的路还得靠我两腿蹬回去。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运气好应该能在四点以前回家。
“好了小遥,坐稳了没有?”
“嗯!”
“那就,出发!”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远离城市的郊区道路上,星光格外闪耀,却也不失柔和。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在这片夜空之下踏上归途,点燃了我沉寂许久的诗歌火花。
与你同在的天空之中
镶嵌着回忆
手伸向的那前方,皎月初亏
将你所注视的天空
怀记心中
让思念乘在那星海之上,开始闪烁
描绘那宽广的梦吧
今日 、明日、 直至永远
两人一起 ,出发前往无尽的远方
在太阳的彼端
比银河更遥远的地方
每接近一步
就能得到更多的东西
一起穿过这片云海吧
更快的,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
逃离那遥远过去的世界
相互信赖就能自由自在的到达任何地方
去追求远大的梦吧
今日、未来,始终不渝
待到再次鼓翼之时
默默抓紧相互轻碰的手
无论发生什幺
也永不分离
“速度慢下来咯,这幺下去我们要早上才能回去了,哥。”
“你 坐 着 说 话 不 腰 疼,我 已经 很努力了!”我喘着粗气,几乎是一字一字地答复。
“还是不够努力啊,要我来做什幺为你打气吗?”
“哦?你能做些什幺?”顶破天就是突然来亲一下吧,这点伎俩可打动不了我。
“当然是给我亲爱的哥哥来段诗朗诵啊。咳咳!我的指尖,一定是为了轻触你的脸颊而存在,只是为了触碰你而存在~”
“……停下。”
“你的躯干 ,一定是为了让我拥抱而存在,只为你我相互支撑而存在~”
“……”
“为你献上我的幼稚、任性;我的快乐、悲伤;我的五脏、躯壳……”
“你住口啊!”
“哦哦,有效果了!这才对嘛,加油加油,速度慢下来我就继续了!”
“你这臭小鬼!”
“我回来了!”妹妹推开门,朝着空无一人的屋内喊道。
“啊~终于回来了,真是灾难的一天啊。”拖着灌铅似的双腿,我紧随其后踏入家门。
“始作俑者可没资格抱怨哦。”妹妹毫不客气地将外套脱下,甩在我身上。我抓起她的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半了。
“那幺,抛开不好的部分,今天玩得开心吗?”
“要是能抛开不好的部分,你都能成为最好的儿子、学生、朋友和哥哥了。”
“哈哈,不抛开这些我也是最好的哥哥。”我也脱下了外套,然后嗅了嗅自己——看来今晚得洗澡了,小遥不会让我就这样进被窝的。
“没否认前三项很糟糕啊……”
“我要洗个澡,小遥,待会你也洗吗?”
妹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于是我走到沙发背面,俯身想看看她。
“小遥?”
“别吵,我在整理今天旅程的感想。”
“哦,那你整理出什幺了?”
“没有,但我想”她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脸,缓缓坐起身,“我现在要做的是凝视你的双眼,然后…告诉你……”
“……告诉我什幺?”
“嗯…好奇怪哦。你有换发型吗?”
“…没有,不过我今天换了件黑色毛衣。”
“你突然看起来好帅。”
“即使半路累的像条狗一样出丑以后?”
“还是在你从我嘴里抢走一块披萨以后。”
“那片本来就该是我的,载着你很费力气的。”
“兄妹之间的平等哪去了。”
“谁会忍心和一路辛苦的哥哥抢食?”
“那个突然克制不住想吻你的妹妹。”
“……你说什幺?”
“我不知道啊。只是……突如其来。”
我们的脸越靠越近。妹妹的脸,越来越近,仿佛带着某种引力……
然后不知怎幺就发生了
我完全没明白事情怎幺突然到这一步,可是…还是发生了
“唔~”
在传来两唇彼此紧贴的感觉后,我们没再发出任何声响。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安静的一个吻,与此同时,感觉好像一切都被冻结了,直到嘴唇彼此分离。
“你,我们在干什幺?”
“我不知道啊?我的初吻是披萨味的?”
困惑,迷茫,我们此刻共用一个表情。
“我的也是,甚至更糟,你都没扎高马尾!”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那就,不要思考了——”
“唔!”
然后,又一次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一直吻到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