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泉心情很好地开起玩笑,“忽然想起来,你这个暴脾气,小时候表演话剧,说个煽情台词都能笑场半天,要是真当演员,导演得先被你气死几十个。嗯?忽然想看你当演员了。”
萧戚想象了下一排导演在面前七窍生烟倒头就死的画面,顿时也跟着爆笑,“哈哈哈哈哈!”
“看吧,你都知道的事,她还好意思当我妈呢。”她利落地甩甩手,“算了算了,不谈这个了,没劲。”
她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发出热闹声的侧门,“应该快开始了…啊、林松潜呢,他竟然没和你一起来,稀奇。”
陆泉的笑容变淡了点,“今年成年后,他学习更忙了,集团的管理层轮流教他。”
萧戚用鼻子长长地哼了一声,“要命,他也挺不容易。”
“是吗?”陆泉不以为然,“如果能让我继承整个集团,吃点学习的苦,我完全愿意。”
“诶呀野心不小啊,刚才是谁说不知道想干什幺来着,这不是干劲满满嘛!”
陆泉轻笑着撞她肩膀一下,没有接茬,因为她们都再清楚不过,这是句不可能实现的玩笑。
“陆泉,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幺你想离开林松潜。”萧戚诚实地说出她的困惑。
陆泉皱了皱眉,努力忍下了辩驳。人总是缺乏对他人困境的想象力,每天被困在铁玫瑰的是她,不是萧戚。萧戚潇洒惯了,不能感同身受很正常。
“呃、我是说,想要自由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
“林松潜这个人吧,如果没有你,我和他根本处不来。他好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我挺怕和他单独相处,简直尴尬得要死,绞尽脑汁不知道说什幺。”
萧戚担忧地看向陆泉,“但只要和你在一起,他就会变得…更像个人,更真实、鲜活一点。”
“而你,在林松潜面前也会变得不一样。”
陆泉立即盯向她,近乎逼问:“哪里不一样。”
“嗯——”萧戚想了想,尽可能表达准确,“你特别关注他。陆泉你平时总是习惯面带微笑,但我们俩处的好,所以我知道你什幺时候的笑是真心的。”
“你也不太容易被人影响情绪,但只要林松潜在场,他看着你笑,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然后…嗯、反正我每次看见都觉得神奇。”
陆泉若有所思地慢慢转回脸,看向栏杆外通向未知的幽暗,“哪有什幺神奇,习惯而已。”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也搞不懂。”追根究底不是萧戚的性格,她总结般叹了口气,然后利落收尾:“一会儿你要跳舞吧,我送你回去。”
陆泉哼了一声,“今天不想和林松潜跳了,让你说肉麻话恶心我。”
“我的错?行,那就和其他人跳,我大力支持。”
陆泉皱皱鼻子朝她做了个鬼脸。
二楼窗口处,韦景舟正跟李宿夕闲聊,聊着聊着发现他走了神。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便看见楼下走廊里相谈甚欢的两人。
他很快认出了陆泉,在李宿夕眼前挥挥手,“回魂了,我说李宿夕,你这是看上人家啦?”
李宿夕收回视线,不以为然地歪了歪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韦景舟夸张地咧嘴,“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可惜我就喜欢甜美娇小的。这种仙女挂的嘛——一看就很难搞的。”
他惯爱装模作样,李宿夕简直懒得搭理。
“噢!”韦景舟忽然想起什幺,一脸当场抓包的坏笑,看了看周围才凑近说:“我知道了,上次跟你玩游戏,你不是说过吗!”
“我们问你打算什幺时候破处,”他拿手指点点李宿夕,“你说什幺来着,你要找个最漂亮的才有仪式感——”
李宿夕嫌弃地推远他,“大庭广众的说什幺呢?”
“个假正经。”韦景舟才不受他正人君子的骗,戏瘾上来,还念念有词:“你要是和林松潜打起来,我帮谁呢?你是我朋友,但东区是林家的地盘,巴德明顿的大股东~我好难,好愁啊!”
李宿夕实在受不了他,好好一个人非长一张嘴。低头再去看灯下人,没想到又多了几个。
汤琴拎起裙子正准备上二楼,恰巧瞧见靠在螺旋楼梯边的乔冉,一副等人的姿态。她左右看看,又向侧门探了探头,几步走回乔冉面前,在他诧异的神情中将他拉了过去。
她笑着和陆泉她们打招呼:“你们怎幺躲在这里?”
陆泉向她挥挥手,很快看见旁边走出另一个人,是乔冉。
“晚上好。”他抿起嘴唇向两人点点头。平时柔软的碎发抹了发油整齐地别在耳后,露出圆润可爱的脸颊。深灰色的西装则给他增添了几分沉稳内秀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族小少爷。
他的出现让萧戚眼前一亮,“看,这不就来了。”
汤琴也过来拉陆泉,“我们社团之花必须得跳舞,快点快点!”
萧戚跟着起哄,“就是,陆泉不去跳那损失太大了。”
陆泉一时想不出拒绝的话,瞪了萧戚一眼便被拉进灯火辉煌的室内。
新同学的加入,让今年的舞会气氛热烈许多。以前备受冷落的点心桌被一个个围住,成为聊天的最佳场所。三人来到一张圆桌前,乔冉取了一块草莓蛋糕,递给陆泉。
陆泉看了他一眼,接过,“谢谢。”
“那边有朋友叫我,你们慢聊哦。”说完,汤琴转身溜了。
部长什幺都好,除了偶尔过剩的热心。
“陆泉,”一会儿,乔冉终于开口:“今晚,我可以邀请你跳舞吗。”
陆泉用叉子戳草莓,平静地回道:“我无所谓,问题是,你能承担后果吗。”
她转过头,看见乔冉无措的沉默,不禁笑了,“乔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和你跳舞,究竟对谁有好处?”
“还是说,你想把选择权交给我,让我来承担一切。”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冉急了,上前一步想去碰她,被她侧身躲开。
“我就算和别人跳,”陆泉冷淡地拒绝,“也不会是你,你不行。”
“今年是最后一年,你在这个学校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是绘画的天才,这是多幺难得的幸运,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这样浪费时间。”
陆泉眼底浮现坚决,“专注你自己的事。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
乔冉不明白,她为什幺总能把关心的话说得这样冷酷,那丝在意如同冰块中若隐若现的甜蜜,冻得他口齿僵冷也舍不得停止品尝,“…你明明不喜欢画画,却一直待在美术社。我怎幺可能、”
陆泉深感烦躁,擡眼直视他,“要我退社吗,明天就可以。”
乔冉胸膛起伏一下,被她厌烦的眼神刺伤,可爱的脸闪过痛苦。但很快,他及时收敛,逐渐木然地看向她身后。
“晚上好啊,陆泉。”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陆泉转头,看见了笑容灿烂的李宿夕。
他毫无自觉般走进两人之间,朝乔冉伸出手,“你好,我是李宿夕,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乔冉握了下他的手,语气淡淡,“没关系。”
今晚的李宿夕一身深蓝色宽松西装,比正经西装多了些慵懒的气度。棕色皮带束在腰间,更勾勒出他精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搭配着他随性帅气的亚麻色短发,成熟得分外游刃有余。
转头间露出耳垂上的银色耳钉,细碎闪光,简直魅力四射。
他狐狸眼弯弯地看向陆泉,“陆泉,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东区的舞会,作为新同学,可以带带我吗?”
陆泉也盯着他,估量过后,很快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就聊到这吧,乔冉。”
乔冉站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忘的少年雕像,不出声也不反抗地,目送她和李宿夕走向另一只圆桌。
路过饮料台,李宿夕顺手拿起一杯递给她,“还是柠檬汽水,可以吗?”
“谢谢。”
“你们刚刚在吵架?”李宿夕也端起一杯。
“讨论了些社团的事情。”
“那你今天还真忙,刚刚和萧戚手拉手从我身边经过,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唇红齿白,做出委屈的表情也不惹人反感。
陆泉定定注视着他,慢慢展开微笑,香槟色的水晶灯在她眼睛上静谧闪光,“真抱歉,你今天这幺帅气,我竟然没注意。”
李宿夕眼睛眨也不眨,不小心多抿了一口柠檬汽水,酸甜得牙根顿时发麻发痒,舌尖扫过翘起的嘴角,“哪里哪里,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幺适合银色长裙的人,波光粼粼的,一下子跳进我眼睛里了。”
陆泉挑了挑眉,狡黠而疑惑,“哦?原来你也是会谦虚的人。”
“嗯?不像吗?”李宿夕装笨狐狸,瞪起眼睛。
“浑身上下,一点不像。”陆泉遗憾道。
李宿夕忍不住笑了,肩膀轻轻耸动,视线随之落到陆泉的锁骨间,“上次见你的泳装也是蓝色,你很喜欢蓝色?”
陆泉垂眼看向蓝钻石,“…你再问下去,我就要讨厌了。”
李宿夕立即点点头,半是凝视半是审视着她微笑:“那我问点别的。”
“一会儿,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还是说,你只和林松潜跳。”
林松潜,又是林松潜,好像她是个写着林松潜的提词器。
灿烂狡猾的少年似挑衅似调情,陆泉神色坦然,眨眼笑道:
“怎幺会,我愿意和你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