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岛」的监狱位在地底,不见天日。
血腥味仿佛渗进墙壁,混杂着潮湿的霉味。
在这处地牢中,无论是狱卒还是囚犯,所有人都知道「炎灾」拷问的手段。
没有人能够在他手里撑过一天。
对烬来说,刑求就如同呼吸、喝水一般自然。
他只是将自己早年作为实验体时所承受的痛苦,原封不动地回敬在那些妄图挑战凯多的人身上。
那个他以生命效忠的男人——百兽凯多。
囚室的铁栅嘎啦一声被推开。
火盆里的火焰明灭不定,在湿冷的石墙上投出忽暗忽明的光影。
铁链从天花板垂落,锈蚀斑驳。
地面上覆着一层洗不掉的黑红色血垢,是长年累月以来累积下来的证据。
一个女人被吊在牢房中央。
她的双手高高地被缚在头顶,脑袋低垂,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汗水与血渍交织其间。
她只穿着一件破旧的内着,背后的布料早被鞭刑撕碎,露出血痕累累的脊背。
“烬大人!”
负责刑求的狱卒见到他现身,明显一惊,手忙脚乱地行礼。
“我们已经尽力审问,但这个女人实在…”
烬没有搭理他们的辩解,只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用冷水把女人泼醒。
第一桶水泼下时,女人毫无反应。
第二桶,仍然昏迷。
直到第三桶,她才剧烈咳嗽起来,身躯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烬凝视着她的身体。
体型不算健壮,但能撑过比她强壮数倍的男人都无法承受的鞭打。
这种耐性与意志,意味着她在保护某人——值得她以命相护之人。
“反叛的武士在哪里?” 他冷声问道。
女人垂着头,沉默不语。
“你们的藏身处在哪里?”
依然沉默。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垂着脑袋,仿佛失去了意识,却又在微弱喘息中显示出她仍有意识。
“是谁指使你们与『百兽海贼团』为敌?”
她仍旧沉默,但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竭力抵抗痛楚或情绪的溃堤。
烬走近几步,目光锐利如刃。
“妳撑不了多久。”
“再不开口,我会让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人终于擡起头。
她的声音嘶哑,却仍清晰:
“…那些人…想杀掉那孩子…我不能…让他们…那么做…”
烬皱起眉头。
那孩子?
她是在保护某个小孩? 还是…
他甩开杂念,从一旁的刑具架上取出一管透明药剂,注射器闪着冰冷的金属光。
他伸手捏住女人的下腭,逼她转头,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她颈侧,注入药剂。
那是奎因的「失败品」。
原为开发杀人病毒之用,却无法达成即时致命,反而带来剧烈的感官错乱与神经亢奋——生不如死。
他收手退后,冷眼看着药效发作。
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原本苍白的脸颊浮现诡异潮红。
她开始发出难耐的呻吟,微弱而颤抖。
“反叛的武士在哪里?” 烬重复提问。
“你们的藏身处在哪里?”
女人痛苦地挣扎,试图摩擦双腿缓解体内不适。
但双手高悬,她的身体只能微微扭动,颤抖着。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透明的液体从她双腿之间渗出,在地上淌成一滩。气味骚甜、浓烈,与牢房中的血腥与霉味格格不入,却异样鲜明。
烬的神情瞬间僵住。
他没有预料这种反应,却无可否认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起了异常。
在长大衣的遮掩下,那从未动摇的冷酷外壳产生了裂痕。
荒谬至极。
他强行将理智拉回,声音低沉如铁:
“我再问一次。反叛的武士在哪里? 是谁派妳来的? 妳保护的孩子是谁?”
女人不再回答。她的神情越来越涣散,像是灵魂被慢慢抽走。
她垂在那里,像一具濒死的尸体,又像一株奄奄一息仍不愿枯萎的花。
烬望着她,一瞬间竟无法将视线移开。
这是什么感觉?
是她的倔强? 还是那句「不能让他们那么做」的低语在心头发酵?
他甩头,将杂念扫开。
这女人来历不明,身上还残留着某种他无法解读的气息。
她,是麻烦的根源。
“把她处理掉。”
他终于低声说道,嗓音压抑得近乎沙哑。
几名狱卒闻言立刻靠近,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开始解开腰间皮带。
烬步伐坚定地走向牢门。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出门槛时,一道几不可闻的呢喃飘进耳中——
“…阿贝尔先生…救救我…”
他的脚步骤然停住。
那声音如鬼魅,又似梦魇,在他脑海深处激起了某段尘封的回忆——
那个名字,他早已遗忘多年。
他转过身,瞪着那女人。她仍悬挂着,似乎在意识混乱中喊出本能的求救。
但她…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
狱卒已走近,正准备伸手触碰她。
“出去。”
烬的声音如利刃,瞬间冻结了空气。
几名狱卒惊愕地望向他,一瞬不敢动作。
“我说——全都给我出去。”
他的语气低沉中带着怒意,连火盆里的火焰似乎都颤了一下。
狱卒们面面相觑,最终不敢违抗命令,迅速退出囚室,只剩他与那名仍在痛苦中挣扎的女人。
烬缓缓走近她,仰望着那张陌生却莫名熟悉的脸。
他伸手扯下女人眼睛上的黑布。
熟悉的淡银色眼睛像镜面一样映出他的倒影。
他的指尖落在她泛着红潮的脸上,动作无意识地放轻,像触碰蝴蝶脆弱的羽翼。
“…西格莉德…”
他喃喃念出记忆里的名字。
那段他不愿回首的过去。
那个他曾经发誓要保护,最后却狠狠伤害的人。
他以为她死了。
但现在,她就在他眼前。
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