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莉德被带离了原本的囚室。
一个月后,阿贝尔从几个研究人员的对话中得知,西格莉德怀孕了。
他指甲深陷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
他没有办法知道她现在被关在哪里,也无法再从防爆玻璃的另一侧看到她的脸。尽管如此,西格莉德依旧每天透过意识连结与他说话。
“…他们说…妳…对不起…”
他无法再说下去,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的道歉。
“那不是阿贝尔先生的错。”
西格莉德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她只是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
但正是这份平静,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他的灵魂。
他宁可她尖叫、哭泣、责骂他,把所有的痛苦都丢回他身上——
那才是他该承受的。
他发誓过要保护她。
结果呢?
他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
“…阿贝尔先生…请和我说说话吧。”
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很长,西格莉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这一次,她的语气微微颤抖。
“…我真的好害怕…”
阿贝尔用力吐出一口气,将脸埋进掌心。
他无法开口。
他,就是她恐惧的根源啊。
他选择单方面切断了两人的精神连结。
——对不起,西格莉德。
从那天之后,西格莉德的声音再也没有在他脑海中响起。
最初他告诉自己,这样也许比较好。他不必再面对那令人难堪的愧疚。
但随着时间流逝,心底某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他在逃避。
他怕听见她的声音,怕那声音会把他从内到外撕裂开来。
他试图说服自己,西格莉德没有出事,只是选择不再与他交流。
但最终,他的担忧成真了。
某日,在一次针对肌肉强度的极限测试中,阿贝尔神智恍惚地听见两名研究人员的对话。
他被注射了新型强化药物,四肢被固定在金属实验台上,强烈的刺激让他一度陷入昏厥。但他依旧记得那段对话——清楚得像刀子划过脑海。
“得控制好参数,现在只剩这个实验体能用了。”
“唉,从胚胎提取的基因完全不稳定。试管里连个像样的结构都长不出来。”
“母体身体崩坏太快,连养分都来不及抽取…我就说过那种精神共振体质太危险。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被当作繁殖母体。”
“上头说那女人没有价值了,昨天处理掉了。现在资源集中在这一个身上。”
——母体崩坏太快?
——处理掉了?
阿贝尔的思绪停滞了几秒。
——西格莉德…死了?
什么都没有剩下。
愤怒与绝望同时将他吞没。
束缚他的皮带在瞬间崩裂,阿贝尔猛地站起,五指张开,捏住其中一个研究员的头颅。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他的手指收紧,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嘎吱作响,血与脑浆从他的指缝间滴落,沾在一尘不染的苍白地面。
实验室的警报声响起,红色警灯明明灭灭。
警卫穿着防护服冲进来,麻醉气体从天花板的进气口泄出。
阿贝尔却只是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那具破烂的尸体。
他凝视着红光闪烁的天花板,没有说话,没有悲鸣,甚至没有颤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西格莉德。他仅存在世的族人。那个比月光还要纯粹的少女。
他曾发誓要保护她。
而现在,她死了。
那些他曾视为最后希望的温柔记忆,如今也成了最深的诅咒。
他想。
自己果然…应该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