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风化场所基本分为四个档次。
第一等,“轻吟小班”,诸如掬水楼这种,休闲性质大于保健的;第二种,茶室,室内装修档次略逊小班,姑娘业务能力不相上下。第三,下处;第四,窑子,后两者就是纯纯皮肉生意了。
当卫眠和索尔倾穿过洁净雅致的天井,就听见筝声笑语,姚家小厮快步撩开外间的珠帘,卫眠打头阵,一猫腰,进了内堂。
艳光照人的花娘坐在上首的位置,她手下一张古筝,檀木古朴,琴声淙淙。
她的下首处是另一位美人,雍容标致,纤纤素手执着长柄棋称正将精美小巧的酒壶推至在座的三位男子面前。
姚兆亭身穿雪白行褂,更衬得他闲雅轻狂,风流无匹。他看起来已经饮了不少酒,摇晃着手中筷箸,吟唱道:
“愿为莺莺衣,化罗襟束纤身,闻螓首之芬芳,伴永夜之未央……”
众人哄笑,倒酒的美人妙目流转,似娇似嗔地瞪他一眼。
姚兆亭接着唱:“愿为莺莺发,陪佳人之屡浴,抚蝉鬓落香肩,”他擡手,配合地做出抚鬓的姿态,一转头,看见了刚进门的卫眠。
月华透过窗棂,珠帘摇动,她的影子被摇成一道曼妙的阴影贴上粉墙。流光如银飞转如莹,点点莹光晕开在她的眉心鼻尖,雪肤花貌,明媚鲜妍。她穿梭于明暗之间,浮光掠影,恍若凌波仙子踏月而来。
姚兆亭扶额失笑,这个小祸水,何曾有过这般神仙模样。他转回头,对着向他酒觞里添酒的美人笑道:“不成了,不成了。莺莺,我醉了,眼睛都花了。”
被唤做莺莺的玉人娇声道:“大人不是醉酒,”她美目含春扫过卫眠,“大人是在哪惹了风流债,债主临门了。”
在场诸人哈哈大笑,齐向门边望去。
对于专项整治行动,前世卫眠参加的次数很多,她应对这种声色场所极富经验,查身份证不管在哪都好使。
卫眠清清嗓子,“衙门办差,诸位无须紧张。
请各位拿出证明身份的印信,刚才接到现报,数日前劫财害命的江洋大盗跑进了胡同,我等奉命前来搜查,还望诸君配合。”
现场气氛凝滞几秒后,弹琴的花娘扑哧笑出声,众人紧跟着笑闹起来。
姚兆亭旁边衣饰华美的男子扬声问:“这位大人不先亮明身份吗?”
卫眠背着手,迈开方步,“在下步军统领衙门校尉索尔倾,阁下怎幺称呼?”
姚兆亭一默。
索尔倾一默。
那男子拍着姚兆亭的肩头,大笑起来:“哈哈,国舅爷明明在她身后,哈哈哈。”
索尔倾上前打千行礼:“卑职参见诚郡王,王爷万福金安。”
绵佾扶着姚兆亭站起身来,“好大的胆子,冒充朝廷命官。让我来瞧瞧这只胭脂虎,到底是谁变得?”
卫眠眼珠转得滴溜溜,诚郡王?
姚兆亭拦下绵佾,出声解围,“哎,公务要紧,万一真有盗匪,劫了王爷的财事小,劫了淑娘的色事大呀。”
“有理,珩哥儿说得有理,是本王浅薄了,哈哈哈。”
卫眠懒得搭理酒鬼,看向弹琴的花娘,“你是商莺莺吗?”
酒桌前的玉人擡起头,“奴家见过大人。”
她看起来不到二十的年纪,粉面桃夭,新柳眉,樱桃口。一双如林间小鹿般的大眼睛,娇生生,羞怯怯。瞳翦秋水,玉骨冰肌,属实配得上仙露二字。
卫眠爱美之心比男人更强烈,立马态度和蔼,语气温柔地说:
“商姑娘可否借一步讲话,我们有事情想请教姑娘。”
“奴家不敢当,”商莺莺正待推辞,绵佾出声:“请教就该有个请教的样子,这位大人先自饮一杯,再谈他事。”
索尔倾一进门就看见了绵佾,无奈姚兆亭也已看见卫眠,离去自然不妥,只是查案的事情今日时机不对,只能择日再来了。
索尔倾躬身行礼:“今日搅扰了王爷和大人们的雅兴,卑职自罚三杯以作赔罪,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他低着头自顾说话,没发现绵佾已走到他的身前。
绵佾揽过索尔倾的胳膊将他拽起身来,笑着说:“你小子,以为躲得过去?她先喝完了,再轮到你。”
诚郡王何许人也,日日红粉丛中打滚。这位女扮男装的大人,一身靛青官服遮不住婀娜身段,皓齿明眸,尤其是眉眼间的媚意,招得人心痒难耐。
绵佾可不在乎她是谁家的姑奶奶,他步步逼近卫眠,“大人这酒喝是不喝?不喝,本王可是要揭了你的虎皮,看看你到底是谁?”
这位大叔仪表尚算堂堂,怎幺目光里一股子淫邪,一身的香气酒气冲得卫眠光速避开,她拿起桌上精美小巧的酒壶,“喝可以,我同商姑娘玩个游戏。”
商莺莺看了眼酒壶,柔声问:“大人要玩什幺?”
卫眠先干为敬,对准精巧的壶嘴,长啜一口。
“规矩很简单,石头剪子布。我输了喝酒,姑娘输了回答问题。” 卫警官璨然一笑补充道:“只许说真话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