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兄赴试

清仪借兄长之名一路过关斩将,连破县试、府试、院试三关,她手持红榜,意气风发,又在秋闱之中锋芒尽露,一举中第,荣登解元之首。

江宁知府亲送“文魁”匾,又手书荐文一纸,力荐其入京应会试。自此,清仪踏上进京赶考的路程。

马车沿着官道缓缓行进,蹄声踏踏,车轮碾过砂石泥地,发出轻微的震颤。

三月的阳光尚带些早春寒意,自车帘缝隙中斜斜洒落车厢内,清仪微微扬手,掀起车帘一角。

眼前是京畿近郊的春景,阡陌交错,桃李初绽,原野绿意铺陈,山脚下炊烟袅袅,仿佛一幅刚着色的山水画。

可这明媚春色,却唤不得她心头片刻安宁。

清仪静静倚坐在车内,手中翻看着江宁知府亲书的荐文,“识见高远,真学士之才...实以此子有擢第之望,不可埋没。”

她默默读着,心中却百感交集。荐文之中,处处是对“苏清河”之才的推许与敬重,可这真才实学夺来的头名,却不属于她的名字。

父亲本应高兴她秋闱中第,然得知江宁知府亲荐进京,他便一言不发。她知道父亲担心她锋芒太盛,惹人注目,终究掩不住女儿身的秘密。

她将荐文慢慢卷起,置入袖中,眸光却愈发明亮。

若非父亲一意孤行,命她替兄赴考,如今风头出尽、惹人怀疑,倒还要怪她才是?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庶女,既已踏上此途,便绝无回头之理。她考取的功名,她便要牢牢守住,绝不给兄长可趁之机。

“小姐,已经临近京畿了,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清晨便可到达。”坐在一旁书童扮相的女子,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

说话的是银珠。银珠自幼服侍在清仪身边,如今亦打扮成了书童模样,陪她进京赴考。

清仪眸光微凝,旋即轻叹一声:“银珠,你又忘了改口。”

银珠一怔,登时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小声认错道:“公子,是我的错,我一时疏忽。”

清仪却未露怒色,只语气略沉:“此去京城,已不似江宁府那般,情势更加严峻。京畿重地,龙蛇混杂,一举一动处处有人盯着,可不能出差池。”

银珠面色也收了顽意:“公子教训得是。银珠再不敢胡言。”

清仪稍稍缓了眉目,目光投向掀起一角的帘缝外头。官道宽阔,远处已可隐约看见京畿地界的第一道石坊。

这一方天子脚下,看似寻常,实则暗流涌动。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缓缓垂下帘子,向银珠道:“再忍一日,到了京中,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

银珠低声应下,不敢再多言。

马车一路北行,清仪缓缓闭目,心神却无比清明。从前的三娘,早已不复存在。从今往后,只有苏家二公子苏清河。

她要考得更高,走得更远,不为苏家,不为兄长,只为她自己。

......

不出意外,清仪再度通过会试,顺利成为贡生。春闱在即,她开始为接下来的进士考试准备着。

京师城南,有一客栈名曰瑞鹤楼。传闻自开国至今,几乎每届状元及第之士,皆在此暂歇,故而以“状元坊”声名鹊起,春闱前夕更是人满为患,学子趋之若鹜,犹盼“魁星护体”。

初至京城,人生地不熟,清仪听闻此处声名显赫,便去探看,欲图借宿。

刚一入门,店小二便笑吟吟迎了上来,打量清仪几眼,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可有名帖?”

她递去名帖,店小二看到“宁州商贾之户”那行字,脸色顿时一变,笑意也随之尽收:“公子莫怪,小店客房已满,怕是招待不得。”说罢竟自顾自转身去了。

清仪眉头微蹙,正疑惑间,却见又有一名学子进门,那人衣饰华贵,进门便将名帖递上。小二接过一看,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原来是都察院王大人的公子,快快里边请,楼上厢房早已为您留好。”

银珠一听便觉不对劲了,快步追上那店小二,质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无房可住幺,怎的转眼又空出一间来?”

店小二斜睨她一眼,语带讥讽:“那真不好意思了,咱家住的可都是贵客,那可都是要当官老爷的人,恕不接待小门小户。”言下之意,就是区别对待。

银珠气得拍案,指着小二怒道:“我家公子乃江宁解元,堂堂贡士!便是地方官员见了公子也要礼让几分!况且又不是拿不起这钱,凭什幺不许我们住进来!”

店小二对此嗤之以鼻:“贡士满街都是,天子脚下,谁还没个三亲五贵撑腰?莫说你是举人,便是状元再世,也得看出身论座次。”这京师之地,满城尽是天潢贵胄,谁在乎一个出身商贾的无名小举人?

此番争执愈演愈烈,引得四周驻足围观。

店小二冷着脸,故技重施,作了一个撵人的手势:“还是那句话,本店客房已满,恕不迎客,请公子自便。”

“呸!狗眼看人低!”银珠气极,猛地啐了一口,神色愤愤,几欲上前理论。清仪见围观之人越聚越多,不欲节外生枝,于是伸手将她拦下。

岂料那小二却愈发嚣张,见有看客围观,竟唤来几名店中伙计,大声吆喝道:“把这两个闹事的赶出去!”

只见暗角里四名店中打手应声而动,气势汹汹,似要强行将她们撵出店外。

谁知还没碰到清仪,便听见她一声厉喝,“谁敢动我!”

那声音虽不大,却眉目凌厉、声若洪钟,竟震得四周瞬时寂静。几个彪形大汉也猛地顿住了脚步,望着眼前这个瘦弱书生,竟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京中权贵如云,但自太祖立朝以来,文士地位甚高,凡有功名在身之人,便是三司官员也需礼让三分,若真动起手来,惹出祸端,岂是几人能担得起的?

店小二却不信邪,急得跺脚叫嚷:“愣着做甚!再不出手,耽误本店生意!你们几个担当得起吗!”

几名大汉只得硬着头皮再上,才一近身,清仪便冷笑一声,袖中折扇横空甩出,反手一震,将一人手臂荡开,厉声道:“我乃今科贡士,正待入殿应试,来日便是天子门生。你等若胆敢伤我,便是打天子脸面,欺辱朝廷命官,问问你们这瑞鹤楼担不担得起!”

这一下倒真把几人唬住了。

四周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说哪来的书生,口气倒不小,还没入殿试,便敢自称“天子门生”。

店小二气急,“怕甚?京师出身高贵者比比皆是,瑞鹤楼岂是你这乡野举人可撒野的地儿?快给我撵出去!”

大汉再次逼近,银珠紧忙挡在小姐身前。拉扯之际,忽听一声轻笑自楼梯处传来。

“呦,怎幺着这是?还动起手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贵公子从楼梯上下来,身着墨紫嵌金团云锦袍,腰束白玉犀角带,容貌俊朗,眼带桃花,神情慵懒却自有一股贵胄气派。

他折扇轻摇,眼神落在清仪身上,细细打量一番,微挑眉梢,道:   “你,是江宁解元?”

清仪目光一擡,神色自若,亦不答话,只拱手一揖。

那贵公子却似笑非笑:“苏二公子怕是贵人多忘事,在下你不认得了?”

听闻此言,清仪心下一凛。

难不成,是兄长的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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