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正值一年一度端午佳节。
清晨时分,玉娘一行早已随柳氏前往天坛进香拜祀,礼毕归途,恰途经江畔,忽闻锣鼓喧天,声声震耳,远远传来热闹非凡的喧嚷之声。
春桃一路心神不宁,几番欲言又止。玉娘察觉,便低声问道,“春桃,你可是有话要说?”
春桃按耐不住道,“小姐,适才听人言,江边正赛龙舟,极是热闹。”
淅川是水城,素有端午龙舟竞渡之俗,凡得头筹者,不仅显耀门第,更寓一年顺遂之意。刚巧今日京城也有龙舟赛事,春桃听闻,自是心生向往。
“娘,依依也想去看。”宋依依扯着柳姨娘的衣袖,眼巴巴望着江面方向。
玉娘目光转向柳氏,未语先询。
柳氏沉吟片刻,取了些碎银递给林香,低声嘱咐几句,林香马上会意,便去马轿前找阿福商议。
不多时,只见林香回身比了个“成”字手势,轿内顿时一阵欢声。
......
京城江畔,鼓声震天。十余艘龙舟如离弦之箭,在波涛间破浪前行。
两岸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
玉娘几人来迟一步,只得立于台阶后头。宋依依身形娇小,被人墙挡得严严实实,急得直跺脚。阿福见状,倒也殷勤,将她抱起高举,以便观赛。
正看得入神,忽然肩头被轻轻一拍,玉娘回眸,只见一人立于身后,身着淡青直裰,面容清瘦,眉间一派愁容,不是那表公子又是谁?
“随我来。”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气息拂面,颇有些急迫。
玉娘一怔,转头望向柳姨娘等人,见众人仍沉醉于江上竞渡,便轻轻点头,随他转入江畔一处僻静角落。
她心中早有定计,今日来此,正是要将话说清。
......
江畔僻静处,鼎沸人声渐远。
看着心事重重的表公子,玉娘欲言又止。
半晌,顾瑾轩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道,“柳姑娘,你可愿随我而去?”
玉娘惊诧,急欲抽手。顾瑾轩却十指交扣,执得更紧。
“你已有婚约在身,怎可胡言乱语?”她低声斥道。
“此非胡言。今日顾某便是来断亲的,只盼姑娘应允。”
玉娘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神色冷然,“我虽家道中落,却也知礼义廉耻。公子之言,既违亲命,又失体统,实不可取。”
顾瑾轩眉间微动,声音带着几分苦楚,“你当真不知我心意?”
“正因知晓,才更不能留情。”玉娘深吸一口气,“今日相见,只为与表公子划清界限,望表公子以后莫再寻我。”
顾瑾轩神情倏变,“我心已属你,岂能说断就断?”
她却态度决绝,“表公子莫再说些了,我们就此结束罢。”
说完她转身就要告辞,忽被对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抱得极紧。
“柳姑娘,你若一句应允,我便退婚,只认你一人。”怀抱更紧了。
“不可。”玉娘脸色惨白,只觉他怀抱灼热,力气极大,竟一时挣不开身。她心慌意乱,双颊飞红,“你……放开我!”
“为何不可?你明明也有意…”他声音低沉,隐含怒意。
玉娘咬唇,冷声道,“我与你,终究不是一路人。”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脚步杂沓,她心念一转,指尖在他掌心狠狠一掐,趁其吃痛松手,猛地闪身而退。
徒留顾瑾轩一人怔立原地,风掀袍角,恍若枝头残叶,摇摇欲坠。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有道犀利视线竟比刀锋还冷,死死盯着二人的身影。
......
宋昱近日甚为烦心,妹妹三番两次跑来哭诉,不外是表兄欲退婚之事。
想到端午那日江边所见,宋昱眉心紧蹙。前头刚与他承诺与表兄断绝往来,后头便与表兄在外私会。
“兄长,若真让那狐媚子抢走表兄,我还有什幺脸面!”宋媛啜泣不止,“快些将那贱人赶出侯府罢!”
宋昱正翻着书,淡淡应道,“便赶她出府,又有何益?你以为表兄便能忘她?”
“那也不能便宜了她!”宋媛气极,一把抢过他手中书册,“你到底帮不帮我?”
“胡闹!”宋昱夺回被攥皱的书册,面上已经不悦。
“你整日就知道看书,半点不通人情!”宋媛气得跺脚。
“你倒像个端庄贤惠的世家女了?”宋昱冷冷反讽一句。
“你!”宋媛涨红了脸,只骂他“榆木脑袋”便转身而去。
......
回到府中,宋媛仍旧难解心头之气。
香菱奉上暖茶,“小姐消消气。表公子纵有千般心思,大夫人那关也过不去。”
“我究竟哪点不如她?”宋媛一掌拍在案几,愤懑难平。
香菱连忙安慰道,“咱们小姐无一不好,不过是那狐媚子使得不过是些下作手段。”
“可好又有何用?人家心里根本没我。”宋媛说着眼圈一红。
香菱忙递香帕,又轻轻拍着她的背哄慰,“小姐快别为那等没心肝的伤心。”
宋媛越想越委屈,终是哭了出来。
“您瞧这眼睛都哭成桃子了,奴婢看着心疼。”香菱手忙脚乱地擦着小姐眼角的泪,突然想到什幺,便说道,“小姐,奴婢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宋媛连泪都顾不上抹,立刻问道:“快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