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高山仰止

这几日，伏泠总在半梦半醒间，浑浑噩噩地醒来，发现外面已近傍晚，夕阳席卷半边天，原来这里的云霞，比九重天还要美。

“醒了？”她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人，离笙拿了沾湿的帕子，仔细地给她擦手，“神仙，你今天有没有爱我一点？”

他稍低着头，从伏泠的角度，能看见他的发旋，被夕阳映衬，镀了层淡淡的金。

说不清什幺滋味，她感觉喉咙慢慢发紧，这妖，果真能色迷心窍：“没有。”

他轻轻地笑，攥紧了她的手：“你犹豫了。”

伏泠嗤笑：“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他忽然垂下头，有轻柔的吻落在手背，伏泠感受到那抹炙热，手握紧成拳。

离笙静静看着她，好像满眼都是她：“神仙，你也有感觉的，自欺欺人的从来不是我。”

他表达得接近赤裸，自欺欺人的，从来都是你。

伏泠有些恼羞成怒，右手结成金印，重重地打在他胸口。

他却没躲，只是在金印落下的一瞬间，很轻地闷哼一声。血迹沿着唇角缓缓滑落，他启唇，舔到了血的味道。

他很久没说话，恍恍望她，情真意切：“神仙，我没有父母，几千年都是自己一个人，没人教过我怎样爱人，我以前也不知道，可我唯一清楚地是，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我之所以把你关在这，是怕你走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后来过了很久，伏泠都沉默不语，山洞空旷，烛火跳跃，任由着寂静慢慢发酵。

傍晚，清玄凭空变了个石桌，坐在椅子上喝茶，看人走近了，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他放下茶杯，别有深意地鼓了鼓掌。

“好故事啊，离笙，我怎幺从来都没发现你居然还有说书的天赋。”

他果然跟踪了他，听了个始终。

离笙停下来，看他的眼神有些凉薄：“不要多管闲事。”

“这哪能叫多管闲事。”清玄意味深长道，“不过就是恰巧偶遇罢了。”

他倒了杯茶，给离笙推过去。

离笙看着那杯茶，却没动。

清玄叹了口气：“你那幺骗她，若被这位上神知道了，少不了扒掉你一层皮。”

是没人教过他爱，还是他性情孤傲，根本不屑于接触，其中真假，只有离笙自己最清楚。

清玄曾以为他适合做天光之上如来的坐下弟子，五蕴皆空，了却尘缘。可他杀虐太重，若是转世，怕也只能入最苦的无间地狱，受尽苦楚，无休无止。

离笙开口，嗓音透露着危险：“你若不说，还会有谁？”

清玄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见过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吗？”

他望向天际之上的那轮圆月：“知道又如何，我早晚会取了她的内丹。”

清玄也擡起了头，幽幽道：“现在她身受重伤，根本打不过你，你为何不取，错过这个时机，以后怕是难了。”

他道：“我如果直接取她内丹，她会死的。”

清玄狠狠皱了皱眉：“你最初不就是要杀了她吗，她死了又如何？”

“我想留她一条命，关在这里，陪着我。”

“所以你要她爱上你，心甘情愿献出内丹，她就不会死，对幺？”清玄道，“可是这样她会灵力尽失，和死了有什幺分别？”

他不假思索道：“我不在乎。”

一瞬间，清玄好像什幺都明白了。他不懂情爱，所以不懂爱人，不懂被爱，同样不懂自己的心。

天虞山很久都未曾有过今晚一样的风了，不凉，甚至有些暖意。风动，心不静。

夜里，伏泠正在打坐，恍然间，她在灵阵里，听到了伏鸳的声音。

“伏泠。”

她睁开眼，试图再次进到灵阵，却失败了。

她忽然身体发冷，呼吸急促，骤然倒了下去，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离笙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唤她：“神仙。”

她指尖都是冷的，结了冰霜，颤抖得不成样子。

离笙把她平放在床榻上，用被子裹紧她的身体，他牵起她的双手，放在手心里给她取暖。

伏泠茫然擡眼，视线都是模糊不清：“伏鸳，是你吗？”

他动作僵硬了一瞬，用唇贴了贴她的手背：“我是离笙。”

她声音微弱：“我好冷……”说完，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睫翼不停地颤，“伏鸳，你我体质相克，你莫要耗费心力救我，会伤了你的。”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离笙感觉到自己的眼眶，莫名其妙地发烫，一种道不明的怒火，在心脏周围灼烧。

他整日绕在她身边，日日夜夜，难道还比不上九重天上那个薄情刻板的东西吗？

她怎幺敢，当着他的面，把他想成别人？

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唇色苍白，连擡眼的力气也没有了。离笙握紧她的手，喊道：“清玄！”

他另一只手击破结界，碎成蓝色星火：“清玄，你给我滚过来！”

不过须臾，清玄松松垮垮地披着衣服，生无可恋地走进来：“我刚睡，你有点道德好不好，三更半夜扰人清梦。”

离笙懒得和他掰扯，语速很快：“你不是精通医术吗，她怎幺会变成这样？”

清玄愣了片刻，快步走到床榻边，搭上了伏泠的脉，眉头紧皱：“她修炼过于求成，这是半点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你能不能医她？”

清玄摇头：“我是妖，她是仙，如何医？”

离笙神情凝重：“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清玄偷偷看了他一眼，“你把她送回去，默法神尊最善医术，想必要比在这等死强多了。”

离笙抿紧唇，一言未发。

“要我说，你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取她内丹算了，还救她干什幺——”

他忽然出言打断：“你现在，去九重天，把那个老东西绑回来。”

清玄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难以置信道：“你说什幺？离笙，你没必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吧，况且如果我真的去了九重天，你把伏泠藏在这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离笙红着眼，音色冰冷：“再不去，我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ps：哈哈我太牛逼了，自己做饭，给自己吃食物中毒了，千万不要吃不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