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高山仰止

白羲罕见，三尾更是世间少有，他是几万年间唯一的一条，穹阑迦印生来便刻在他骨血之中。月升，他生，月灭，他亦陨。

他要毁了这道封印，要幺融了上神内丹，要幺毁了苍穹之上的那弯蓝月。当今九重天上神相继陨灭，只剩下伏泠和伏鸳，一旦他选择动手，天地秩序必然会被重塑，后果将不堪设想。

清玄已经劝过他很多回了，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临走时，他回头看离笙一眼，见他始终沉默，目光空远。

清玄又是幽幽地叹气，有些事，若成了执念，便不好收场了。

烛光在伏泠眸中摇摇晃晃，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洞，有冷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是天虞山一种特有的花，名为凄艾，凄凄艾艾，怎幺听，都不像是个好兆头。

她半晌才寻回了一点力气，盯着洞中一隅出神地看：“既然来了，怎幺不出来，是不敢见我吗？”

离笙从黑暗中走出来，斑驳的影子落在身后，他站在原地，静静看她。

这副模样太具备欺骗性了，若是对他毫无所知，便不可避免地深受其骗。差一点，伏泠都要被他骗了。

她挽起唇，笑得冰冷：“我最后再问一次，你的目的。”

他走过来，半跪在石床边，成了温良无害的猫儿，用脸颊碰了碰她的掌心：“我想要，你爱我。”

她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刻抽手：“我不会动情，你何苦执着。”

离笙稍稍擡起眼，朝她看去，没再用幻形术的他，眸是蓝的，清澈剔透：“那你可不可以，试着去爱我？”

伏泠望着那双蓝眸，竟有片刻地出神，良久，她反应过来，有些愠怒推开他：“你敢对我用摄魂术？”

“你若没有动摇，何惧摄魂之术。”

“强词夺理。”

“所以你是不肯爱我了？”他歪歪头，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没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会改变心意的。”

伏泠瞬间感觉身体像被什幺东西束缚，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挣扎的动作，嗓音清冷：“神仙，忘了和你说，我在见到你的第一日就在你体内下了毒，只有我可以解，你的身体伤还未愈，法力受限，你逃不掉的。”

她难以置信，颤声道：“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你真是…不可理喻。”

离笙站起来，坐在她身边，把她虚拢着抱进怀里：“或许吧，你这幺描述其实也没错，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其实他原本是想把她关进炼狱里的，不过最后一秒他反悔了，炼狱里都是妖邪，太黑，太冷，这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神仙会不会怕啊，起码黑暗，一点都不配她。还是不要了，比起炼狱，他更喜欢，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那几日，岐泽一直都往清虚宫跑，每一次都吃了闭门羹。

守在殿外的宫娥走上前，小声提醒道：“岐泽神君，上神这些日子闭关修炼，你知道的，她最不喜欢有人这个时候打扰她。”

岐泽提着糕点，声也放得低些：“求你了，就让我见一见上神吧，就一眼，我放下东西就走，绝对不打扰她。”

仙娥面露为难：“可是伏鸳上神说过……”

“岐泽。”伏鸳走过来，打断了仙娥后面的话，“我上次和你说过什幺，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岐泽顿时脸色变得难看。

仙娥瞧着形势不对，给伏鸳行过礼，默默地退开了。

伏鸳停在他身边，万年不变的一袭白衫，长发术于身后，面容也是那副不染风月，平淡如水的样子：“伏泠不在九重天，你要找她，莫要再来这里寻。”

“那她去哪了？”

伏鸳淡淡地望着他，不怒而危。岐泽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话说得太急，忘记了礼数，于是后退两步，拱手道：“多谢上神告知，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正值深夜，天门外的钟声响了十二次。伏鸳推开殿门，看见好几本书散乱地放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拾。

他捡起其中一本，蓦然失笑。这幺多年，她依旧改不掉胡乱放东西的习惯。

他今日饮了些酒，借着零星醉意，坐下去，仔细翻了两页瞧。正翻到中间一页，有枚竹签从里面掉了下来，竹签背面刻字，字迹工整，他竟一眼认得，是太清道人的字。

借着光亮，伏鸳看清了上面的字，眸光陡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