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骗人的下场是这样(番外六)

淮市的秋夜,风里裹挟着凉意。

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灯火辉煌的市中心,碾过郊区坑洼的路面,最终停在一座废弃化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荒草在车灯惨白的光束里摇曳,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车内,左司禹靠在后座,指尖在手机屏幕边缘无意识地摩挲。

屏幕冷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双惯常噙着戏谑或暴戾的桃花眼,此刻却沉静得有些过分。

界面上,是与陆惜棠的聊天记录。

最后一条,是他发出的,关于这个月清寰地产开发公司全部营收的转账通知。

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系统自带的、毫无温度的爱心符号。

那是她的回复。

他盯着那个符号,时间仿佛凝滞。

车厢里弥漫着昂贵的皮革与须后水混合的气息,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一种近乎焦渴的烦躁。

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

他想再打些什幺,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删删改改。

“在干嘛?”——太蠢,像摇尾乞怜。

“为什幺不回消息?”——更蠢,带着质问,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想见你。”——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

这念头本身,就让他觉得自己像条被她牵在手里的狗。

最终,他烦躁地摁熄了屏幕,将手机重重丢在身旁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一声闷响。

车窗外的荒凉夜色似乎更浓了。

他降下车窗,深秋凛冽的空气猛地灌入,吹散了车内暖气的沉闷,也吹得他额前几缕不驯的黑发凌乱。

“到了,左总。”前排司机的声音恭敬而刻板。

左司禹推开车门,长腿迈出。

定制皮鞋踩在碎石和枯草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被他身后的黑衣人无声地推开。

废弃厂房内部空旷得能听见回声,弥漫着陈腐的铁锈、机油和灰尘混合的呛人气息。

几盏强光射灯突兀地亮着,将中央一小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更衬得四周阴影浓重。

光柱的中心,是一张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宽大奢华的丝绒沙发。

左司禹走过去,姿态随意地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靠背里,长腿交叠伸直。

他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质地精良,剪裁完美贴合着肩背流畅的线条,与周遭的颓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微微擡了擡下巴。

立刻有黑衣人上前,粗暴地扯掉椅子上的人头上罩着的黑布。

骤然的光线让椅子上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睛被刺激得紧紧闭上,又惊恐地睁开。

岳延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脸上带着擦伤和淤青,头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嘴唇干裂出血。

他茫然又恐惧地转动着眼珠,看清周围环境和沙发上的男人时,瞳孔骤然缩紧。

“这……这是什幺地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左司禹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地从大衣内袋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展开。

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他垂眸,目光在纸上缓缓移动。

“岳延,二十三岁,”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慵懒的腔调,“父亲,市规划局普通科员。母亲,商业银行柜面主管。家境……小康,简单。”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啧,真是……干净得乏味。”

他放下纸,终于擡眼看向椅子上惊恐万状的男人。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强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里面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审视。

岳延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冷,挣扎着想后退,却只是徒劳地让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你……你是什幺人?你要干什幺?”

左司禹站起身。

颀长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踱步到岳延面前,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岳延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在岳延面前停下,微微俯身。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凑近,距离近得岳延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和淡淡的烟草气息。

“你,真的不记得,”左司禹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目光锁住岳延的眼睛,“今天在深瞳,做错什幺事了吗?”

岳延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努力回想着白天在深瞳科研中心发生的一切。

混乱的画面闪过——堆积如山的医疗影像数据、一个细微的录入错误、他慌忙修改、然后……

“我……我今天数据……数据出错了!”岳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喊出来,“可是!我改回来了!我立刻改回来了!陆总……陆总她也检查过了!她说没问题!真的!”

他急切地重复着,试图证明自己的无辜。

“陆总?”

左司禹唇角的笑意骤然消失,那张俊脸瞬间复上一层阴鸷的寒冰,眼神锐利。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岳延的头发,力道之大,迫使对方痛苦地仰起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谁允许你碰她的?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她对你笑?你以为那是什幺?喜欢?还是……你喜欢她?”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和男人话语里赤裸裸的狠戾让岳延魂飞魄散。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帮她拿掉脏东西!我发誓!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不是喜欢她!”泪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

“帮她?”左司禹像是听到了什幺极其荒谬的笑话,喉咙里溢出一声辨不出情绪的轻哼。

他抓着岳延头发的手猛地向前一拽,然后在对方因剧痛而身体前倾的瞬间,狠狠一脚踹在他胸口。

“砰——!”

沉重的实木椅子连同上面捆缚的人一起向后侧翻,重重砸在地上。

岳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肺里的空气被这一脚踹空,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左司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挣扎的男人,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微微凌乱的大衣袖口,声音恢复了那种轻柔的语调:

“你怎幺能……不喜欢她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地上濒死的猎物。

他不再看岳延,转身走回那张奢华的沙发,重新坐下。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暴戾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朝旁边几个沉默的黑衣人擡了擡下巴。

绳子被迅速解开。

岳延还没来得及从剧痛和窒息中缓过一口气,沉重的拳脚便如冰雹般,带着沉闷的皮肉撞击声,毫不留情地落在他毫无防护的身体上。

肋骨、腹部、后背……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内脏撕裂般的钝痛。

惨叫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变形,最终只剩下微弱的呜咽。

左司禹安静地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水、灰尘混合的污浊气息。

他习惯性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个镶钻的定制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就在火苗即将舔舐烟卷的瞬间,他动作猛地顿住。

——她不喜欢烟味。

这个念头清晰地闯入脑海。

如果带着一身烟味,她肯定会皱眉,会躲开,会用那种疏离冷淡的眼神看他,甚至……不让他靠近。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一股无名火就窜上心头,烧得他更加烦躁。

他低低咒骂一声,像是跟自己较劲,又像是无处发泄的暴戾找到了一个出口,狠狠地将那价值不菲的打火机掼在地上。

金属机身撞击水泥地面,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幽蓝的火苗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

厂房里只剩下拳脚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以及岳延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停下了动作,沉默地退开。

地上的人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地抽搐,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左司禹这才起身,踱步过去。

锃亮的皮鞋停在岳延染血的额发边。

他用脚尖,带着一种侮辱性的轻慢,将地上那具瘫软的身体翻了过来。

岳延的脸肿胀变形,满是血污和泪痕,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眼神涣散失焦,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麻木的恐惧。

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左司禹俯视着他,那双桃花眼里,之前的阴鸷和烦躁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愉悦。

像欣赏一件终于完成的符合心意的作品。

看着对方彻底崩溃、毫无反抗之力的绝望,这一天因等待她回复而积攒的戾气、因看到陈珩与她谈笑风生而起的妒火、因她那个敷衍的爱心而生的焦躁……

所有负面情绪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眼前这幅凄惨景象奇异地抚平了。

他甚至微微勾起唇角,声音轻快:

“要怪,就怪你那只不安分的手吧。”

他直起身,对旁边领头的黑衣人随意地吩咐:“把他右手废掉。”

地上的岳延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话注入了回光返照的力量,猛地挣扎起来,涕泪横流,发出不成调的嘶喊:“不!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放过我的手!我不能没有手啊!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啊!!”

他的哭喊凄厉绝望,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垂死挣扎的悲鸣。

左司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眼底的愉悦更加鲜明。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拎起一根沉重的实心铁棍,走到岳延身边。

另外两人立刻上前,像按住待宰的牲畜般,死死压住岳延疯狂扭动的身体,将他那只沾满血污、却依然完好的右手按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岳延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哀鸣,眼睁睁看着那根铁棍被高高举起。

然后,带着沉闷而恐怖的破风声,狠狠砸落!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紧接着是岳延喉咙里爆发出的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惨嚎。

那只曾经能执手术刀、能操作精密机器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变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弹动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只剩下身体无意识的痉挛。

左司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他甚至微微歪了歪头,桃花眼里闪烁着孩子般天真的光芒,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轻松:

“啊,对了。”他蹲下身,凑近岳延因剧痛而涣散失焦的眼睛,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左手,也要废掉。”

“一定要让他……永远都做不了医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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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隔绝了窗外深秋的寒意。

左司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厂房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骨头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这味道,这声音,曾是他最熟悉也最令他兴奋的背景乐。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深沉的平静,之前的暴戾和愉悦都已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虚无的空洞。

他又拿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界面依旧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爱心表情上。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落下,敲击着虚拟键盘:

“只剩下两家三甲,后天前一定解决。”

他盯着那个对话框。

几秒后,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个跳动的爱心表情包跳了出来。

不再是系统自带的冰冷符号,而是一个动态的卡通图案。

左司禹的视线凝固在那个小小的的图案上。

胸腔里那股空洞感,似乎被什幺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紧绷的唇角线条,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向上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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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最终驶入淮市一个安保森严的中档别墅区。

七拐八绕,停在最深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

风格简约现代,与曾经奥林匹斯庄园那恢弘如宫殿的宅邸相比,显得局促而……虚伪。

左司禹推门下车,看着眼前这栋父亲左振平口中“避嫌”的住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装模作样。

他整了整衣领,将脸上所有的情绪收敛干净,推门而入。

餐厅里灯火通明,长方形的餐桌上只摆着三碟菜——一份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寡淡的汤。

左振平端坐主位,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听到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擡一下。

“父亲。”左司禹走到餐桌旁,声音平稳无波,带着刻板的恭敬。

“坐下吃饭。”左振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起伏,像一块浸透了寒冰的石头。

左司禹依言在对面坐下。

餐桌上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咀嚼声,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这种压抑的沉默,是左家餐桌的常态。

左振平放下筷子,拿起洁白的餐巾,极其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

他擡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左司禹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和评估。

“你那个地产公司,”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最近怎幺样?”

左司禹垂着眼眸,专注地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咀嚼,咽下。整个过程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切顺利。”他回答,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左振平站起身,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踱步到左司禹身侧,一只带着薄茧的手,随意地搭在了左司禹椅子的靠背上。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着千斤重压。

“顺利?”左振平的声音陡然转冷,像冰锥刺破平静的湖面,“可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啊?忙着到处打着我的招牌,给一家叫什幺……深瞳的科技公司,铺路镀金?”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烟草气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左司禹。

“我的好儿子,”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浓重的嘲讽和警告,“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

左司禹握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筷子,擡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父亲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

“深瞳科技在医疗AI诊断领域有核心技术和广阔前景,”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做一份商业报告,“市场估值潜力巨大。不止我们,京市、港市很多一线风投都在接触,泰源的陈珩也表现出浓厚兴趣,正在深入评估入局的可能性。我以清寰集团的名义进行战略投资,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他顿了顿,补充道,“合规合法。”

“合规合法?”左振平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搭在椅背上的手骤然发力,像铁钳般狠狠攥住左司禹的衣领,猛地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巨大的力量让椅子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你以为你能瞒过我?!”左振平的脸因暴怒而扭曲,额角青筋暴凸跳动,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野兽般的狰狞。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到左司禹脸上,“十几亿!砸给一个女人开的公司!你真当我是瞎子聋子?!乔清那个蠢女人帮你瞒着,你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有没有把左家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一记裹挟着风声、沉重而狠戾的耳光,狠狠掴在左司禹的左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餐厅里炸开。

巨大的力量让左司禹的头偏向一侧,眼前金星乱冒,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

他身体晃了晃,强行稳住。

左振平没有停手的意思。紧接着,反手又是更加凶狠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右脸。

“啪——!”

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带着积压已久的暴虐和掌控欲被挑战的狂怒。

左司禹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被这连续的巨力抽打得站立不稳,嘴角破裂,鲜血顺着下颌蜿蜒淌下,滴落在光洁的地板和昂贵的衬衫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但他始终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擡手格挡。

他只是微微弓着背,承受着,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沙袋,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比这拳脚更冰冷、更黑暗的东西。

发泄般的耳光终于停了。

左振平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猛地擡脚,带着十二分的狠劲,狠狠踹在左司禹的腹部。

“呃——!”

左司禹闷哼一声,身体被踹得向后踉跄几步,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随即沿着墙壁滑倒在地。

他蜷缩起来,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溅在地板和墙壁上。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左振平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粗重地喘息着,像是刚刚搏斗完的雄狮。

他看着地上蜷缩着、咳血不止的儿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或悔意,只有余怒未消的冰冷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餐厅里只剩下左司禹压抑而痛苦的咳嗽声,以及左振平粗重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左振平似乎平复了些许。

他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走到蜷缩在地上的左司禹旁边,冷漠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损坏的物品。

“我帮你查过了,”左振平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公事公办的腔调,仿佛刚才的暴行从未发生,“那个深瞳科技,在医疗影像算法上,确实有点东西。市场前景,勉强说得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告:“适当的投入,可以。但记住,别留下把柄,别让人抓到尾巴。”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地上的左司禹,“上次,你跑去威胁二医院院长,找他一家老小‘谈心’……蠢货!连人家客厅沙发底下藏着针孔摄像头都不知道!要不是我让人‘处理’干净,你以为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挨打?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儿子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整了整自己因刚才动作而微皱的西装下摆,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一步步远离餐厅,消失在通往书房方向的走廊深处。

脚步声彻底消失。

左司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墙壁和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骨髓。

嘴角的血还在不断溢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剧烈的钝痛。

他用手背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粗鲁,带着一种发泄的狠劲。

他撑着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坐起身。

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散发着惨白光线的吊灯。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然后,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带来更尖锐的刺痛,鲜血再次涌出,顺着下巴滴落。

但他毫不在意。

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从无声到低低的闷笑,再到胸腔震动发出的、带着血沫的呛咳般的笑声。

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但那双桃花眼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到极致的光芒。

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会爬得比左振平更高,站得比他更稳,手握比他更强大的权力。

然后……他会亲手,一点一点,把他这位“敬爱”的父亲,从云端拽下来。

他会让他好好体会,什幺叫真正的绝望,什幺叫生不如死,什幺叫……求死不能。

就像他从小被教导的那样——

想要终结暴力,唯有掌握更极端的暴力。

而掌握极端暴力的钥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拥有权力之后,那令人迷醉的施虐感,那掌控他人生死、欣赏他人恐惧挣扎的至高愉悦……

都将成为他应得的战利品。

左司禹靠在墙壁上,胸口因大笑和咳嗽剧烈起伏,每一次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依然在笑,笑得畅快淋漓,笑得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笑容映着嘴角刺目的鲜红,在惨白的灯光下,像是地狱里盛开的淬毒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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