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

陆涟回到那间指派给她的屋子,雨气森森,她刚想擡手推门,却发现门轴上多了一滩颜色深黑的糊状物,表面还漂浮着一层凝结的油膏。

这是惯例。

自她在此处落脚以来,这类试探便没断过。有时是一杯无色无味的清水,有时是门轴缝隙里掉出的几颗干枯虫卵,甚至有一次,她的枕头上爬过一只指节大小、形貌狰狞的毒蝎。

她连眼皮都没擡一下,手腕轻转,扯下门栓,将那半截木头丢进被雨水浸透得松软的泥地里。

这反应显然没能让暗处观察的眼睛满意。

院落的另一头,属于主人的正屋窗棂紧闭,一道细窄的缝隙后,霍以白的脸半隐在昏暗里,那双黑沉的眼睛紧盯着陆涟耳房的方向。

隔了几日,陆涟被霍以白叫到了他的药房。

药房极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西厢,格局却压抑逼仄。一排排密集狭小的抽屉仿佛无数闭上的眼睛,无声地俯视着闯入者。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在这里翻滚、沉淀、互相撕咬——苦得钻心的药气。

霍以白坐在窗下一张铺了厚厚墨绿绒毯的巨大圈椅里,窗外日光吝啬,只在他身上投下一层。他指间把玩着一支通体漆黑的细长药铲。

他没有看陆涟,目光凝固在窗格透入的一小块光线里,似乎那光线中的尘埃里藏着什幺莫测的天机。

“西墙角那个矮几,下层抽屉。”他开口,声线低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去把里面那个罐子拿来。”

药气无声地缠绕上来,沉甸甸地压在肺腑上。陆涟的目光在幽暗斗室内扫过,越过那些密集的抽屉和不知名器皿构成的阴影丛林,很快锁定了角落那个不起眼的乌木矮几。

矮几抽屉抽出时带起一阵灰尘,呛得她抓了抓鼻尖。柜子里面散乱丢着几个旧瓷瓶和干草标本,她探手摸索,在抽屉最深处摸到了。

就在手指合拢握住那罐子的瞬间,一道细小的摩擦声贴着陆涟的手背响起,一道残影从罐子暴射而出。

一条不过小指粗细、通体漆黑、却环着刺目金环的毒蛇。三角形的头颅在闪电般窜出的瞬间陡然撑开。

它太快了,快过了人正常的反应。

霍以白坐在原处,嘴角咧开,向上掀了一下。

陆涟的手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毒蛇的伏击,握罐的手猛地一紧,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后发先至,无比地扣住了蛇身。不偏不倚,就卡在冰冷滑腻蛇躯的七寸要害。

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闷响,粘稠温热的血液混合着破碎内脏的浆液,从微微合拢的指缝间迅速渗出。

毒蛇的脏器瞬间被硬生生捏爆,刺目的金环停止了闪动,变成了一条冰冷滑腻的死绳子。

窗下的光线中,霍以白猛地从圈椅里坐直了身体,裹着的厚厚狐裘滑落了半边。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贱仆!”尖锐到破音的咆哮在死寂的药房里炸开,“你那身贱筋烂骨也配,也配动我的金环儿?一条命不够你填这个窟窿,滚出去跪着!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猛地打断了他的暴喝,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骇人。他佝偻下去,身体筛糠般抖着,手死死按住剧痛的胸口,苍白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透出青色,咳得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陆涟站在原地,脸上并无惶恐或愤怒。她平静地看着指间那条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蛇尸,粘腻的血液顺着指缝,蜿蜒地爬过手背,滴落尘埃。

血液鲜红的颜色刺激着眼球,她把那僵死的蛇尸随手一扔,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多大动静。

但这一步,跨过了弥漫着血腥与药气的地面,径直跨到了霍以白那张被病痛与怒火折磨得变形的脸孔前。

霍以白抓住椅背,弓着身体剧烈咳嗽的姿势让她居高临下的靠近更具压迫。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因脱力而软在宽大的圈椅里动弹不得。

剧烈的咳呛暂时剥夺了他发声的能力,那双死死盯住陆涟的眼瞳里,翻涌着阴毒和屈辱。

陆涟弯下腰。她的动作并不粗鲁,甚至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她垂落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拂过霍以白因激怒而滚烫的脸颊一侧。

然后,她凑近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奇特的腔调,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顽劣的轻笑,混在霍以白自己撕心裂肺的咳喘声中,扑在耳廓,只有他一人能勉强听清。

她的唇几乎要贴上那毫无血色的耳垂,气息拂过绒毛:“身子骨不好,就不要随便动怒……”

“咕……呃……你!”

一个“你”字堵在喉头,却被翻涌上来的更汹涌的逆血死死卡住。霍以白想骂、想吼、想生啖其肉,然而喉咙深处只发出更响亮的、让人心惊胆战的撕拉声。

“噗!”

一口浓稠的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溅而出,那刺目的鲜红,没有半分浪费地尽数喷在了陆涟近在咫尺的深色暗卫劲装上。温热,粘腻,带着生命的余温和铁锈般的腥气,迅速在冷硬的布料上洇开。

陆涟维持着那个倾身的姿势,动也未动。脸上那点玩味似的表情消失了,只余下一种纯粹观察的平静。血液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淌,带来粘稠湿冷的触感。

“救我!”霍以白微微伸手,“暗格里的药……”

“代价。”陆涟没动。

“呃,啊……随你开,快救我……”他的眼眸中透露出对死亡的惊恐。

“好。”

陆涟有时会消失一段时间,她不宿在青囊院旁,霍以玄会唤她行事,有时是走镖运货有时是杀人取命,但无一例外都会派人紧紧跟着她。

毕竟她不仅仅是他弟弟的盾,更是他的刀。

她被安置在一间素净的屋里,屋里尚有两个丫头坐着。没人认得她,丫头们见了她,别在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暗里又不住悄悄看她。

陆涟就站在门外笑着,也不进来。  直到其中一位站了起来,向前迎她:“主子,奴婢几个是阁主派来侍奉的。”

陆涟闻言,望那丫头应有的光景,接口道:“那劳烦了。”接着又一顿,将脸转向中间,“不知如何称呼?我初来乍到,也不甚熟悉这里的规矩。”

几个丫头了然地互相递交了眼神,为陆涟细细讲述道。刺阁里运营众多,按照现下的规格,她也算得上是个小主子。

陆涟乐了,什幺叫恩威并施——不就是叫她在外人面前充当主人挣脸面,才好安安心心在他弟弟那里当奴才。

想来霍以玄并没有透露她的身份,身份未公布,鲜有人认识她,她便无权在刺阁自由进出。

该想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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