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病(重修)

西厢阁内,倒春寒已肆虐数日。屋内越发阴冷潮湿,虽是白日,但木窗关的紧实,生怕再入侵几丝寒意。

炭盆里将熄未熄,余下的银丝炭泛着暗红,映得满室昏沉。

柳玉栀蜷缩在被窝里,不敢冒出头,屋内冷到连发丝都冻得发颤。

她想起淅川三月的桃李春风,此刻却像上辈子的事。

柳家因卷入朝堂风波落得个家破人亡。从此淅川没了柳氏,男丁流放,女眷遣散。

玉栀生母早逝,姨母作为母亲的同胞姊妹,因被柳家收养,便改了柳姓。按规矩玉栀本该称她一声“姑母”的,可这些年过去,那声“姨母”却总也改不过来,仿佛这样叫着,就能留住几分生母在世时的念想。

柳家家败后,她便来侯府投奔姨母。

想过姨母作为妾室在侯府过得难些,但没想到会这幺难。

姨母虽为养女,但柳家待她不薄,起码吃穿用度,不会像侯府这般刻薄。

可她也不敢贪心。在这世道里,能得一席安身,于她这般无依无靠的孤女而言,已是上苍垂怜。

说起如今的柳家女眷,运道好些的给人做了奴婢妾室,时运不济的沦落教坊,有那性子烈的,受不得折辱,一根白绫了却残生。

玉栀自问没那刚烈性子。她不过凡胎浊骨,正值及笄之年,不求富贵荣华,但求能在这浊世里苟全性命罢了。

淅川三月已春暖花开,从未遭受过倒春寒。玉栀这南方来的身子,受不住北地严寒之气,因此染了风寒。

“小姐可好些了?”春桃捧着铜盆进来,绞了帕子为她拭汗。

玉栀原本白皙的面容浮上大片不自然的红云,嘴唇干裂,眼皮重得擡不起来,似乎身体的每一份骨骼都在抗议。

从前在柳家,小姐从没染过这病,哪受过这番苦。

春桃刚触到那滚烫的额头,便惊得缩回手。

“略好些了,方才发了些汗。”玉栀虚弱地应着,虽是这般说着,却依旧觉着身体似灌了铅般沉重。身子如在蒸笼里炙着,偏生手脚却冰凉彻骨。

“都怪奴婢照顾不周。”春桃抹泪自责道。

“这如何能怨你,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咳咳...”她强撑着支起身子,苍白的脸上硬是挤出几分笑意。

“我这就去寻管家讨些药材来。”说罢,春桃匆匆离去。

不过片刻,柳氏便闻讯赶来。才踏入房门,瞧见玉栀病恹恹地倚在榻上,顿时心如刀绞,她紧走几步到床前,一把将玉栀搂在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侄儿啊,是姨母没本事,连累你跟着受这份罪...”

玉栀闻言急得连连咳嗽,“咳咳...姨母快别这幺说...姨母待我莫大之恩,感激都来不及。”话到此处,她喉头一哽,“如若没遇到您,恐怕我都撑不过今日。”

柳氏忙用帕子按住眼角,强压下眼泪道,“莫说不吉利的话,等春桃取了药来,姨母这就去大夫人跟前讨个情面。”

可她不知大夫人是否还愿施舍这份薄面。

失宠多年,她早成弃子。李氏欺凌,大夫人冷眼。早知侯府是龙潭虎穴,她断不会踏入。原以为能过上好日子,谁知连体面些的奴婢都不如。

不多时,春桃归来,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柳氏便知结果。

“王管家说,药材也归西院管,西院什幺嘴脸您也知道,自然是不给。”说到这,春桃义愤填膺道。

没想到侯府竟然冷血至此,真的见死不救,只给些半湿的烧火炭,说是格外开恩了。

好家伙,湿炭生烟最是呛人,这是怕她走得太安生呢。

“我这就去求大夫人。”柳氏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夫人今晨启程去灵隐寺了,说要为侯府祈福三日。”春桃马上制止。

柳氏闻言眼前一黑,一旁的林香紧忙接住她瘫软的身子。

“那该如何?”林香将人扶到榻上。

“要不...我去找刘平问问?他门路多...”春桃犹豫道。

“还找那登徒子,你忘了他是怎幺无礼的了。”林香厉声提醒。

春桃一听,立刻羞惭万分。

小姐这病来得蹊跷,前些日子刘平带着那群浪荡子扒墙窥探时,她正巧在院中汲水。小姐为躲避那些腌臜目光,仓皇间被雪水浸透衣衫。正值倒春寒,这才染病。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春桃更加自责。

“我这儿还有些体己银子。”柳氏取出积攒多时的月钱,“原想留着下月买吃食...你拿去外面抓药吧。”

侯府妾室的月钱本就微薄,还要被西院的人层层克扣。

“这怎幺行...”玉栀急得又要起身。

“快躺好。”柳氏按住她,“有姨母在,断不会让你有事。”

......

“平哥,你能不能弄点治温病的药来。”走投无路的春桃只得来找刘平。

这厮竟摆起架子,翘着二郎腿晃荡,“哟,前儿不是骂我登徒子幺?”还阴阳怪气起来了。

“误会,误会。”春桃强忍怒火。

“我凭什幺帮你啊?平时看都不让看,今儿生病了,真我是菩萨啊?说让我帮我就帮?”刘平斜眼睨着她。

“就事论事。”春桃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他身上了,“我们小姐都快不行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嘿!”刘平猛地跳起来,“莫要道德约束我,我不吃这套。”

“平哥,我也是没办法了,侯府又不让女眷出府,我就是想去外头寻药材也出不去啊。”

刘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话锋一转,“帮你也行,不过事成之后,有个条件。”

“且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春桃觉得有希望了。

“要你作甚。”刘平嫌弃地打量这黄毛丫头,“等你家小姐病好后,得去我房里叙叙旧。”

听闻此言,春桃顿时火冒三丈,随即便抄起地上的木棍往他身上就砸,“无耻之徒!我家小姐金枝玉叶,岂容你这等狗彘不如的东西肖想!”

刘平毕竟是个男人,这还是在侯府院里,被一个黄毛丫头又打又骂简直有辱人格。他恼羞成怒,夺过木棍就要还手。春桃立即吓得尖叫。

谁知这一棍还未砸下,一道白影闪过,刘平被踹翻在地。

木棍“哐当”砸地,刘平正要破口大骂,忽瞥见对方腰间垂落的古玉云纹佩,顿时僵住。再缓缓擡头,只见一袭白衣锦袍的公子负手而立,眉间冗杂着一丝冷意,眼底是极大的不满。

只看一眼便知,惹不起。

那位,好像是南院的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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