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虚掩着冷月,隐隐裹着寒光,风起时,云层散去一角,柔纱般的月光穿过窗缝,混着白尘淡淡地停在柳青竹的面庞。睡梦中,她不觉闭紧了眼,将头偏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掌心托住了,沙沙簌簌的嗓音在耳畔轻盈地响起:“无地可去了?”
柳青竹已是半睡半醒,却不想睁眼,眉间微蹙,铸成一道愁痕。来人指尖轻点她的唇珠,声音含着笑:“真可怜。”
柳青竹装不下去了,猛然睁开眼,来者却掐着她的后颈,将她摁进怀里。
“乖。”温热的气息煲得耳尖发烫。
柳青竹眼前泛黑,竟使不出丝毫力气,无法推开倾身轧过来的女人。她吃力地挪动着眼珠,余光瞥见婉玉靠在床头,呼吸急促,却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而她身侧,不知何时多了一坛香炉,炉身的雕花镂空袅袅生烟,那青烟争相恐后地钻入她的鼻腔,以致她脑中一片混淆。
柳青竹被抱得喘不来气,有气无力地在女人背上锤了一下。女人胸腔轻震,似是在笑,接着,她的耳朵被舔了舔,温热的口腔包裹住耳垂,尖齿抵在软肉上,缓缓摩挲。细微的疼痛从耳垂处延申开来,她双手软绵无力,呼吸也变得薄弱,从身侧的铜镜乍看,竟像是自己依偎在女人怀中。女人的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抚着她单薄的后背,一下一下,从后颈顺着她的脊骨往下游弋,仿佛在给一只猫顺毛。
柳青竹知道她是谁,渐渐地也不说话,唯有双眼泛红,指尖微颤,犹如置身于愤怒与恐惧的漩涡之中。起初两人间的动作还算正常,直到她的肩头的衣裳被挑开,露出圆润的皮肉,月色窥见颈下微凸精致的锁骨。女人的唇舌在锁骨上缠绵,细密的吻,像是雨点,落得柳青竹身上斑驳一片,她稳住自己紊乱的呼吸,生怕惊醒那一头眉头紧锁的婉玉。
女人将她轻轻推倒在床榻,两人的双腿同时陷入被褥。云裁阁的做工了得,躺在红缎的被榻中好似浸润在蜜泉之间。暗中,女人的手伸向她的私处,隔着亵裤轻拢慢捻,指骨嵌入贝肉指尖,游刃有余地上下滑动。柳青竹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栗,她想起上回那不太美妙的经历,放低了姿态:“这一回,轻点。”
女人正吻着她的脖颈,听她一言,轻轻地笑了,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望自己的身下探去,柳青竹摸到了一片湿润,竟觉着有些诡异。她总觉得,身上之人向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在她身上有着近乎可怖的施虐欲,没成想,她也会如此......欲情迷离。
可她如今没什幺力气,不然也想看看这人躺在自己身下高潮着惊喘的模样。
她被女人的熟稔的动作勾起欲火,双眸变成情动时的湿润,贝齿咬着指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女人一边带着她抚摸自己,一边隔着亵裤揉搓着她的蒂珠。冬日的布料粗粝,起初磨得她很不好受,可在女人技巧娴熟的挑逗下,前身变得火热滚烫,下穴流出的蜜液濡湿了布料,裹着蒂珠摁揉得更加刺激,她双腿一蹬,只觉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双眼也忍不住地上翻,而这一副赢荡的模样被身上之人瞧得一清二楚——柳青竹嘴唇红润,不由得挺动着上身,袒露的胸乳覆着一片粉红,肋骨下的肌肉痉挛中,肌肤上有一种诱人的光泽,看上去十分适合同人云雨。
叶墨婷心头一动,突然用力掐住她脖子。柳青竹本就濒临高潮,被扼住了气道,脸色涨得通红,窒息感和快感交织缠斗,肌群却痉挛地愈发厉害。叶墨婷神色淡淡,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趣,竟想着:就这样淫荡地死去,模样也十分好看。
有一瞬间,柳青竹感到害怕,她觉得叶墨婷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就在痛苦中高潮的那一刻,小孔受到强烈刺激,穴道中的爱液汹涌而出,被褥和下身都濡湿一片。柳青竹歪倒在床上,双颊泛红,大口大口喘着气,宛如一条脱水的鱼。
女人轻笑中,用沾满爱液的两指,插入她的口腔,在她耳边揶揄:“你尝尝,什幺味?”
柳青竹脑袋晕乎乎的,说话都费劲,更别说回答她的话。
女人的手伸入她的亵裤中,指尖在不停收缩的穴口摁揉,笑道:“你很想要啊。”
柳青竹抿着唇,不得不说,她很空虚,她渴望女人滚烫的唇舌,渴望女人冰凉的指尖。可叶墨婷只是摸了摸,便退了出来,只留她可笑的迎合。
女人强忍着情欲,自己没足够快活,却仍旧衣冠楚楚,哪怕身下已一塌糊涂,她用干净的衣袖擦干净柳青竹汗涔涔的脸,轻声道:“苏州的水深,姬秋雨护不住你,若你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我等着你。”
女人走了,那袅袅生烟的香炉也不知去向。柳青竹不餍足地用被芯摩挲着腿心,一边愤愤地想着叶墨婷那张冷脸。
她好恨她啊。
明知她们二人已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关系,还朝她抛劳什子的橄榄枝,是在收留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吗?
柳青竹的动作愈发激烈,也不顾一旁昏迷中的婉玉,整个腿心被折腾得肿热刺痛。最后,她猛然停下动作,痛苦地捂住脸颊,眼球却干涩得厉害。
柳青竹一夜未眠,次日太阳还没亮就爬起来,简单梳洗后去了一趟林府。
今日是林北雁入仕为官的日子。林南鸿虽不学无术,林家还是掏空积蓄给他捐了个官,虽官阶不高,也足够他不愁吃喝。正因这国之关键,上头免了林家的三年守孝,又因这钱库的关口需要个人去顶,上元节刚过,立马复了“林南鸿”的职,加之江玉珉暗中作梗,几番举荐,于是破了流官的例,把她架上苏州知府一任。
林北雁没做过官,但历经父亲暴毙、兄妹相残诸事,整个人萧条沧桑不少,眼下泛着乌青,但举止言谈也更为沉稳,倒比她死去的哥哥更有个官样。
林北雁身着绯色官服,身姿挺拔,眉眼阴翳。柳青竹给她擦脸,系上玉带,披上月白斗篷。林北雁弯下腰来,柳青竹将官帽给她戴上,指尖摩挲着领口的纹缕,笑道:“屡新之庆,望君大展宏图、平步青云。”
林北雁眼珠黑沉沉的,扯了下唇角。她摸了摸官帽上的玉饰,一抖广袖,转了个身。
少年人眉宇间透着阴沉,冷笑道:“女儿身,又如何?”
柳青竹听着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嗓音,一时没有说话,紧接着,她对上一双野心勃勃的眸子,狭长锐利,宛若蓄势待发的鹰隼。
柳青竹喟叹一声,心道:真是做尽了孽,不过,也是终究没看错人。
她拍了拍林北雁的肩,嘱咐道:“记得,韬光养晦,隐忍锋芒。”
林北雁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半响应了一句“嗯”。
回云裁阁时,柳青竹顺道去酒楼买了几盒糕点,一路上忧心忡忡。她并非担心林北雁能力不足,只是算不到江玉珉下一步动作是什幺。如今她只知江玉珉会对李家下手,其余一概不知,可李家在江南一带无可非议,也做了不少善事,要除去他们,百姓第一个不答应,更别说受过李家的庇佑的官员,所以他只能找刺客,可天底下能悄无声息灭门之人,除去樱冢阁,柳青竹再找不出第二个。拿捏不住江家下手的时间,是现今最头疼的事,她只能让林北雁在官场上谨慎再谨慎,切勿展露锋芒,最好让人以为她只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一阵风迎面吹来,吹皱了河水,也将她的发髻吹松了些。柳青竹忽然想到,在她查宫家冤案之时,姬秋雨曾无数次循循善诱,直指苏州,难不成,那群人下手的方式,会和当年宫家所遭遇的有着关联?
思及此处,柳青竹头痛欲裂,不堪再想,只好迈入酒楼取暖,她叫了几盒上好的糕点和桃花酒,想着给那几个小娘子暖暖身子。接过食盒时,她耳畔蓦然传来几道食客的窃窃私语——
“你可知那鬼王娶亲的秘闻?”
“嘘!你可仔细说了,这才刚过完年,可别惹身晦气。”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你且听我说道。你知道苏州城外的阴竹沟吗?”
“有所耳闻,听说那死了不少人,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百年前,江南未收复的时候,这里被蛮子占据,百姓苦不堪言,有一人自称是苏州河的子嗣,举旗起义,自封平江将军,和蛮人在阴竹沟生死一战,最后战死疆场、杀身成仁,百姓们感念他的骁勇,在阴竹沟修了一座庙宇,供奉他的阴德,可谁想这庙宇被奸人动了手脚,将军的魂魄被镇压庙底,那处本死的人多,怨气冲天,百年来,将军无法转世投胎,怨入骨髓,竟修炼成厉鬼,屠杀前来庙宇供奉的百姓,渐渐地,阴竹沟变得愈发阴森、无人问津,那庙宇也就此荒废,变为了‘鬼王庙’。”
“哈,真是稀奇!”
“你别不信,听我说完。后来这阴竹沟常年弥漫着化不开的白雾,溪边那些歪歪扭扭的槐树,枝桠上总挂着湿漉漉的红绸,当地人说,这鬼王身前守身如玉,死后食色性也,就是这怨气作祟,而这红绸,是鬼王娶亲要落下的聘礼。还有,这鬼王娶亲从不用抢,只需派阴差送一纸花帖,姑娘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走。我听说啊,荆湖有一个神婆收了花贴,就跟失了魂似的,一路向北,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就为圆这段阴缘。王大娘,你家不是有两个女儿吗,可得小心了!”
“嗐!你别胡说。”
“我话放着了,信不信由你,这天下不得解的鬼怪玄说可不少。哎,那位娘子,听了这幺久,你怎幺看啊?”
闻言,柳青竹猛然擡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眸子。食客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这张皮子......可真是仙姿玉貌,可得小心床头的花帖!”
食客身侧的大娘用力锤了下柜台,嗔怪道:“老赵,你少吓唬人家姑娘。”
柳青竹见状,不怒反笑,淡淡道:“我是向来不信什幺阴司地狱报应的,这平江将军要铺他的十里红妆,那我就掀了他的庙。”
言罢,柳青竹转身,笑颜湮灭,神色刹那变得阴戾。
当年,因为一起“钟馗嫁妹”的玄说,拓跋涉水当了替罪羔羊,宫家惨遭灭门之祸,而今这起“鬼王娶亲”,未免出现得太过巧合,柳青竹无法不将其同当年之事联系起来。
只是这次,借的这把刀,会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