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八)

乙卯一改惯来伪装自己的那些显得古板或随意的衣着,换了一件素白的连衣裙,撑把透明伞,摸索着穿过几条阒静的街巷。洁白的细长的影,在雨里飘摇着,像一株含露而放的净亭亭的白簪花。

这里的建筑群,比娄文毓工作室所在的地方更疏朗些。车流很少,空气清新,路边成片的绿叶中夹紫艳艳大开着的翠芦莉。整个的地段,都带有一种被精心打理过的疏离感。

来到一栋雨中静默着的独立欧式小洋楼前,乙卯下意识地四下环顾,没有任何行人,唯旁依傍一树硕大无朋的香樟,苍翠的叶片于雨的浸润下簌簌作响。

深吸一口气,她摁响了门铃。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凝固。门内先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门才无声地缓缓滑开一条缝隙。

乙卯没像上次在工作室那样瑟缩,反而微微擡着下巴,使一弯深棕的水光盈盈的杏湖,直对上比她略高的另一片狭湾,带着一种刻意点燃的、灼人的热度。

“文毓姐,”阿卯的声音泠泠地,比电话里更清晰,尾音上挑,像羽毛搔刮,“打扰了。”

娄文毓还是那副老钱的打扮,低调的炭灰亚麻衬衫配垂感十足的灰亚麻裤,衬得她肤色更冷白。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打量着乙卯,从她脸上那抹不合时宜的、近乎挑衅的微笑,到与上次拍摄风格近似的衣摆微微洇湿的白裙。

空气里漂浮着熟悉的佩兰冷香,混合着窗外雨水带来的潮湿气息,阿卯的心被勾得突突跳。

“倒是准时,”文毓开口,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点弧度,“进来吧。”

洋楼的内部和她的工作室有一脉相承的冷感。大片的白,极简的线条,昂贵的艺术品沉默地占据着角落,混杂着书籍和高级木料的气味。

乙卯像踏入一个精心构筑的雪洞,寒意从脚底钻上来,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她收好伞,随手搭在门口,换上娄文毓找出的一次性拖鞋走向客厅。

“地方真漂亮,”乙卯环顾四周,语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不显谄媚的欣赏,目光最终落回娄文毓脸上,“和你一样。”她的眼神直白,不再是上次那种躲闪的仰慕,淬了火的钩子一样滚烫地甩在了娄文毓的脸上。

娄文毓愣了一刹,没回话。她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拿出两个剔透的高脚杯,“喝点什幺?水?还是……金酒?”说着其实已经将透明色的酒液倒入其中,眼皮擡也没擡。

她将另一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疏离,“随意坐。”

乙卯没有立刻坐下。

“文毓姐,”她大方地迎上了娄文毓审视的目光,然后向前走两步,停在对方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模特的事…”她端起酒杯,没有喝,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视线牢牢锁住娄文毓,“我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抓住精髓。文毓姐你拍人,要的是张力,是…故事感,对吧?”

她微微歪头,露出脖颈一段脆弱的线条,“可我太‘空’了,像张白纸。上次你…碰我的时候,”她刻意停顿,看到娄文毓搁在扶手上的红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我才觉得,好像有点感觉了。”

用词是斟酌后的一类别样大胆。她毫不回避上次拍摄时那场近乎羞辱的侵犯,声音却放得又轻又软,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而眼神又放肆地撩拨着,带一种天真的残忍。

娄文毓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她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喉间滑动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尾音里那点惯常的冰棱质感似乎被杯中的液体融化了一丝:“你想说什幺?”

乙卯笑了,喝了点酒,向前又挪了小半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茶香与酒精混杂的味道,冲击着娄文毓周身那层精心维持的冷香结界。

“我想说…”她微微倾身,将酒杯轻轻放在娄文毓手边的茶几上,动作间,一缕湿发扫过娄文毓放在扶手上的手背,“文毓姐…多教教我吧。”她的吐息几乎拂过娄文毓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教教我怎幺…才能更有‘故事’。”

湿发的触感,像微弱的电流。娄文毓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猛地转头,对上乙卯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曾经写满忧郁的浑圆眼孔,此刻亮得惊人,里面跳动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火焰——赤裸裸的挑衅和引诱。再没有之前的惶惑和谦卑。

阿卯看着娄文毓总是平静无波、此刻却微微不安地收缩了一下的猫眼,心底涌起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

“乙卯,”娄文毓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警告,像绷紧的琴弦。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上位者身份正在被挑战。“这就是你求教的态度幺?”

“态度啊…”乙卯非但没退,反而又靠近了一点,几乎要贴上娄文毓的身体。

她的目光流过娄文毓紧抿的唇线,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那里白皙的皮肤下,能隐隐地看见青色血管细微的搏动。

“文毓姐,”她轻笑,带着点鼻音,显得既可怜又魅惑,“我只是…想学得更快一点。原宥我。求您了。”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轻轻划过娄文毓放在扶手上那只手的手腕内侧——那片最敏感、最脆弱的皮肤。

这个轻佻的、带着明确挑逗意味的触碰,像一根点燃引信的火柴。娄文毓被烫得抽回手,动作之大带翻了手边的酒杯。银白色的液体泼溅出来,在浅色的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深渍,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

她霍然站起,居高临下地瞪着乙卯,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锐利得像刀,却又翻涌着一种近乎狼狈的怒意和…某种被强行点燃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乙卯也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却敛去了。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幺大,大到失态,简直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猎手。

退后一步,阿卯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礼貌,仿佛刚才那个尽情挑拨的人不是她。她看了看地毯上的酒渍,语气低落:“抱歉,文毓姐,你的地毯被我弄脏了。我大概赔不起,从我的酬金里扣吧。”

这疏离,比刚才的贴近更让娄文毓感到一种失控的焦躁。

她死死盯着乙卯那张年轻、美丽、此刻却写满无辜和疏离的脸,盯着她眼神深处那抹一闪而过的、近乎嘲弄的光——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冷静和原则,被一种混合着旧伤与新欲的狂潮狠狠撞击。

没有言语。文毓伸出手,不再是优雅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触碰,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

她一把攥住了乙卯的手腕,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乙卯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得低呼一声,迫使其仰头承受自己喷火的视线。鲜艳的蔻丹红,血淋淋地在指尖流动。

乙卯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娄文毓眼中骇人的疯狂慑住了。手腕和下颚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心脏狂跳得要炸开。

“教?”文毓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热气喷在乙卯脸上,“你不是想学‘故事’吗?”她猛地将乙卯拉向自己,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好,我告诉你什幺是‘张力’!”

冰冷的唇瓣带着佩兰的香气和金酒的辛辣,狠狠地、不容抗拒地压了下来,碾碎了乙卯所有未出口的算计和装模作样的虚伪。

那不止是亲吻,更像是一场宣示主权的撕咬和掠夺,带着积怨已久的孤寂、愤怒、以及一丝被乙卯所点燃的、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汹涌澎湃的渴望。

乙卯在最初的震惊后,闭上了眼睛。她没有挣扎,反而在娄文毓那近乎暴烈的亲吻中主动献身,拥抱她、拥抱这种扭曲的、胜利的眩晕。

她终于看清了,看清了那层温文尔雅的假象下,隐藏的是一个怎样易燃易爆、充满毁灭欲的灵魂。

上天果然还是公平的,赐予的并不是十分的完美。娄文毓,是有缺陷的。她便是这缺陷的见证者、感受者。

窗外,暴雨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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