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浪漫只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五人刚回到医院,就被急诊科的混乱场面拉回了现实。急诊大厅里挤满了人,哭喊声、争吵声混成一团。
「让一让!让一让!」
李默扬刚换好白大褂,还没来得及去病房,就听到化验科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喧哗。
「你们化验科就是骗钱的!我爸明明只是发烧,为什么要查这么多血?还没出结果人就休克了!肯定是你们耽误了治疗!」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拳头,带着七八个家属,将化验科的采血窗口围得水泄不通。
而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刚从露营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便装的秦舒雅。
她虽然已经穿上了白大褂,但脸上的眼镜被刚才的推搡撞歪了,挂在耳边。面对家属的咆哮,秦舒雅的表情依然冷得像块冰,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解。
「根据患者的症状,白细胞异常增高伴随血小板骤降,必须排除急性白血病的可能。」秦舒雅试图用专业术语解释,「这是符合诊疗规范的……」
「去你的规范!」
那个男人显然听不进去这些冷冰冰的数据,他只觉得这个女医生的态度是在推卸责任。他怒吼一声,抓起台上的一个金属试管架,狠狠地朝秦舒雅砸去。
「小心!」
一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进去。
李默扬比任何人都快。他冲进人群,一把将秦舒雅护在身后,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了一下那个试管架。
「哐当!」
金属架砸在肩胛骨上,发出一声闷响。李默扬闷哼一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骨科医生的手劲极大,捏得对方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李默扬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眼神冷得吓人。
场面瞬间安静了两秒。
但紧接着,更多家属围了上来:「医生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局势眼看就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群「娘子军」杀了进来。
「谁敢动我们的人!」
苏语桐冲在最前面。她没有穿护士服,手里还提着刚买的咖啡。她像只护食的小老虎,直接挡在了李默扬和秦舒雅面前,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骂道:「监控都拍着呢!袭警都判刑,袭医你是想把牢底坐穿吗?」
紧接着,莫文雅带着保安赶到了。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温柔,而是展现出了护士长强大的气场。她一边指挥保安隔离家属,一边冷静地对围观群众说:「患者已经在抢救室了,如果不希望耽误抢救,请大家保持安静。医院会对每一个生命负责,但绝不容忍暴力。」
而苏语青,则趁乱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秦舒雅身边。她蹲下身,捡起秦舒雅掉在地上的眼镜,擦干净,然后轻轻帮她戴好。
「没事吧?」苏语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秦舒雅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她习惯了与显微镜和数据打交道,对于这种充满情绪化和暴力的场面,她总是手足无措。在她的逻辑里,只有对错,没有人情。
但此刻,挡在她面前的李默扬(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张牙舞爪帮她吵架的苏语桐,冷静控场的莫文雅,还有温柔帮她戴眼镜的苏语青……
这一刻,那个冰冷的「数据世界」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混乱却坚不可摧的「人类情感」。
「我……」秦舒雅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抖,「我没事。」
这场闹剧最终在警方的介入下平息。
半小时后,骨科主任办公室。
李默扬脱下衬衫,露出后背上一大块淤青。莫文雅心疼地拿着红花油帮他揉搓。
「嘶——轻点。」李默扬吸了口冷气。
「活该!」苏语桐在一旁气鼓鼓地说,手里却剥好了一个鸡蛋递给他,「刚才那么多人,你冲那么快干嘛?英雄救美上瘾啊?」
「那是铁架子。」秦舒雅站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份验伤报告,「根据受力面积和加速度计算,如果砸在头部,会有脑震荡风险。」
「好了,别分析数据了。」
苏语青走过去,难得主动地握住了秦舒雅的手。她的手很凉,但秦舒雅的手更凉。
「今天谢谢大家。」秦舒雅擡起头,看着满屋子的人。这一次,她没有推眼镜,也没有引用任何文献。
「谢什么?」莫文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秦舒雅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光芒。
以前,她觉得这个团体只是基于李默扬这个「实验对象」存在的利益共同体。她加入,是为了数据,为了欲望。
但今天,当她被那样保护在身后时,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非生物学的概念——
羁绊。
「既然是一家人,」秦舒雅突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了几瓶她在实验室调配的喷雾,「这是我最新研发的防狼喷雾,成分是浓缩辣椒素和催泪瓦斯,射程三米。每人一瓶,随身携带。」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就连李默扬也忍不住笑了,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笑什么?」秦舒雅一本正经地推了推眼镜,「数据显示,医护人员遭受暴力侵害的概率正在逐年上升。这是必要的防御手段。」
「好好好,我们收下。」莫文雅接过喷雾,眼里满是宠溺。
经过这场风波,五个人的心,彻底贴在了一起。
不再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也不再是简单的肉体欢愉。他们在危机中,真正成为了一个攻守同盟。
李默扬看着这四个性格迥异却又如此和谐的女人,心里那块关于未来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乌托邦」的雏形——不仅是伊甸园,更是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