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琬的呼吸微微紧着,她擡眼看向肖亦。
那眼神像在等待,又像在悄悄揣测他下一步会落在哪里。
肖亦只是往前一步。动作沉稳,不带任何逼迫,他微微低下头,用自己的存在将她整个人轻轻包住——让她就算退,也有地方能落下。
「琬琬,把手伸过来。」
一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落下——却比任何命令都更让人措手不及。
这不是让她放低自己,也不是逼她跨过界线,而是要她把第一个主动权交出去——
把手,交到他手里。
这种指令,反而更让她紧张。
肖亦没有伸手去触碰她,只是将掌心打开,停在两人之间——安稳、明确,像是替她指出一个能向他靠近的方向。
「我想先确认你的反应。」
「只要碰到我的手,就算你允许我继续。」
被他那声『琬琬』留下的余韵仍在心口回荡,凌琬还来不及整理成完整的情绪,手便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
落在他掌心上的那一瞬间,她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很神奇。
那一刻,世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颗因紧张而狂跳不安的心并没有慢下来,反而在他深沉的视线中被捕捉、收紧——
心跳像被引导般,逐渐沉稳地落成与他一致的节奏。
肖亦能感觉到,落在他掌心里的那只手,原本紧绷的力道正一点一点松开。
也能看见,凌琬那双因慌乱而微微失焦的眼眸,此刻清楚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没有逃躲,也容不下其他杂质。
拇指缓缓滑过她的手背,动作不重,却带着明确的存在感。
那不是安抚,而是一种确认——像是在确定她真的把自己交到了他掌心里。
「跟着我呼吸、吐气……」
肖亦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比刚才更近,仿佛贴着凌琬的头顶落下。
下一秒,他的手指微微收拢,像是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把她的退路一寸一寸收起。
力道轻得不能再轻,却足以让凌琬的呼吸在那一瞬微微乱开。
就在那失控的瞬间,她的膝弯猛地一软。
不是完全倒下,而是像重心被抽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肖亦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擡手接住她。
他没有抱紧,只是让她顺势落入怀里——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倒向自己。
掌心贴在她后腰,稳得像一堵墙,把她整个慌乱都承住。
而更关键的是——他没有放开那只她主动交到他掌心里的手。
那只手依旧被他握着,指尖轻勾,稳定而不可逃。
凌琬怔住,呼吸更乱了。
不是因为惊慌,而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实实在在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肖亦低下头,气息在她耳边轻落。
「很好。」
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称赞,倒更像是在接收她无意间交出的、极为珍贵的反应。
这是一个全然的包围。
肖亦的胸膛坚实而温暖,像一面替她挡下所有风暴的墙。
脸颊被迫贴在他的胸口,呼吸还来不及调整,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便透过衬衫、透过肌肤,一下又一下敲进耳膜——与她紊乱的节奏重叠,最终彻底将其覆盖。
他身上带着夜晚清冽的气息,此刻却像一层静静落下的薄雾,把她牢牢圈在怀里——
被他的手接住,也被他的手抓着。
无处可逃,也不需要逃。
凌琬重新站稳,却没有抽回手心。
她擡起头看向肖亦,像是终于把某个问题在心里整理清楚。
「……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
这句话落下时,像一颗被精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
肖亦当然听懂。
凌琬问的不是一个称呼,而是把自己放在他面前的方式。
是她主动递出的方向、位置——一个能让她安稳靠上的锚点。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原本轻托在她后腰的手忽然微微收紧,指尖在布料上停了一瞬。
不是命令,也不像刻意圈住——
更像是一个来不及收回的本能,想把她拉得更近一些。
那一瞬间带着若有似无的暗示:
既像掠食者无意间流露的确认,又像引路者下意识的牵引——
落在她的腰间,也落进她心里。
「称呼,是为了让你时刻记住自己的位置。」
他的声音比先前更低沉,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
没有半分威胁,也没有刻意营造的压迫——只是因为太靠近、太笃定,让凌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强行的控制,而是一种静静覆下的存在感。
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落在她心口前,力道极轻,却让她清楚感觉到:他把她整个人框在他的语气里。
「在外面,叫我肖亦。有人问起关系——就说你是我的朋友。」
他的声音没有提高半分,却沉得像一道慢慢阖上的门。扣在她腰侧的指尖仍在缓慢地揉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刚炸过毛的猫,也像在提醒她——他知道她在紧张。
「但是——」
那声转折很轻,轻得像落在喉间的一口气,却沉得让人无法忽视。
「当门关上,只剩我们两个。」
他将重心微微往她的方向倾去,距离近得凌琬只要呼吸深一点,就能感到他胸口起伏时散出的热度。
声音在她耳旁落下——低沉、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方向:
「你要称呼我——『主人』。」
语气不重,也没有命令的强硬,只是平稳得让人无法忽视。
肖亦没有逼迫。
他只是停在那里,像是把选择放回她手心。
指尖依旧扣在她的腰侧,但没有施力。
光是这样的距离,就已经让凌琬心跳加快——
他当然知道。
也因此,肖亦没有再靠近半步。
只是停在那里,沉稳得像是早就算准了节奏,静静地等。
等凌琬自己跨过他划出的那道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