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彤再一次醒来时,感觉全身还是烧着,却不再是那种湿冷潮闷的感觉——而是柔软的棉被、干净的床单,空气里带着檀木与阳光的味道。
这里不是小木屋。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地对上了熟悉的天花板,接着是一整面落地窗与深灰色厚窗帘。那张熟悉的书桌,那把椅子,那层厚地毯……这里是江砚辰的房间。
她躺在他的床上。
脉搏一下子跳快了。
徐悦彤试着坐起身,头还是重得像灌了水。就在她一边撑着身体、一边喘着气时,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样东西,她的手机。
她盯着那台手机看了好几秒。
它真的就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没有被锁进抽屉,也没有藏起来,萤幕干净,像是刚擦拭过不久。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发烧中做梦,但手机确实在那里,连她的充电线都绕好绑在一旁。
她迟疑地伸手,指尖碰到手机边缘时还有点颤抖。
打得开。电量满的。
网路也连上了。
【为什么?】
徐悦彤的心突然开始往下沉,像有人放了一把石头在她胸口。
不关小木屋了?手机还给她了?这些明明应该是「自由」的象征,却让她比过去任何一次更不安。因为她知道,江砚辰不是会「心软」的人。
他明明不是那种会轻易放人的人。
徐悦彤抱着手机坐在床上,浑身还在发烫,但手却冰冷。她的脑子昏沉沉地转着、乱成一团。
这房间她以前不是没来过,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这里太整齐、太冷,像是展示用的样品屋,不像一个人真正的生活空间。但现在她再看一眼,才发现这些「整齐」底下,是一种病态的收敛——没有任何多余的个人物品,没有摆饰,连书桌上也干干净净地只放着笔电与一本笔记本。
这不是冷静,是隐藏,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暴露任何情绪。
现在她再也无法不去想——那些伤,是谁留给他的?什么样的环境,可以让一个孩子习惯疼痛、学会沉默、最后变成这种冷静到可怕的模样?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一样,卡在她脑子里拔不掉。
徐悦彤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在用他唯一学会的方式——强硬、控制、侵犯——来留住她的话,那她又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如果他不是天生就是变态,而是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与人相处——那她是不是也变成了那个,让他更确信这种方式「有用」的人?
她眼眶一热。
不可以心软,这是她一直提醒自己的话。
可她现在却一点一点地在动摇。
徐悦彤把脸埋进手臂里,手机还握在手上,冰凉的触感贴在掌心,像一扇门,也像一把刀。
她可以现在就联络人,求救,或是逃走。
但她却没有动。
她在发烧。她在乱想。她在犹豫。
她心里知道,她是真的开始动摇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这个人,也曾经是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可能从来没被谁真正抱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