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恰好是余烁值日，他想等余烁打扫完之后一起走，余烁却让他先回家，他踌躇了一下。
“你愣着干嘛啊，快走啊。”
“我...”他止住，他想说什幺，他莫名想和她一起走。
“噢——你是不记得路是不是，所以你想和我一起回家，怕走错路？”
不是，余硕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他记性很好的，他走一遍就已经记住路了，不会迷路的。
“那你去楼下等我吧，你在这里呆着我不太方便。”
“我可以替你打扫。”他急忙说出口。
“没事，我自己来，你下去吧。”余烁坚持自己打扫卫生，拧不过余烁，余硕只能听她的话自己先下楼。
余硕坐在下午余烁抓蝌蚪的池边，看着里面还有蝌蚪或是一些小鱼在游着。
水里倒映着几个朝着走来的人影，看样子来者不善，他迅速转身，却没有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拳，砸向了他左脸。
余硕擡眼看到的是下午被捉弄的那个男生的脸，正带着一群人把他围住。
“你奶奶的，是不是你个杂种搞的鬼。”
余硕沉默。
看余硕这态度，那个男生也被气笑了，放下狠话：“他妈的，死娘炮，你以为老子怕你啊，都给我打死这个杂种。”
一群人朝他扑了上来，他伸展着拳脚，不服输地打回去，发着狠地下手拳拳到肉。
余硕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还好过去十几年被自己亲生爸妈打的次数多了，他居然觉得这群人打得其实也没那幺疼，他被爸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愣是一声也不吭，因为他知道这招对那个男人没有用。
他还挺抗揍的嘛，他有些自嘲的想。
本来对面人多，来的时候都有气势一些，但是看着余硕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发红的眼睛看着他们，有些人开始退缩了：
“这他妈的，教训够了吧，这跟疯子一样。”
“够了吧够了吧。”
“老大我们算了吧。”
“够什幺够，给我继续打！我偏让他长记性。”带头的那个男生大吼道。
看周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打算继续和余硕血拼，他也怒了，上前打算自己亲手收拾余硕，此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余硕你闪开！”
余硕一下子就闪到了旁边，带头的那个男生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身后一股力量踹到了池塘里，水池浅，甚至不及他小腿，但是他却开始惊恐地大喊：“我靠，你们快拉我，我他妈怕蝌蚪。”
现场一片混乱，余硕感觉一双凉凉的小手从杂乱中抓住了他，牵着他的手一直跑着，从校园的操场，跑到了校门口，再拐个弯进去了自己熟悉的回家的路上。
余烁拉着他的手，气喘吁吁地靠在电线杆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能从手心感受到余烁正在剧烈颤抖。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看到那个傻逼最后吓成啥样了不，我靠哈哈哈哈。”
“没想到他怕蝌蚪，我说怎幺反应那幺大，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找你，下次给他塞癞蛤蟆哈哈哈哈哈。”
余烁笑得张扬，甚至说夸张，整个五官都在弯曲，变成了风中的柳叶，飞舞着，洋洋洒洒飘进余硕的记忆中。她的笑也总是很有感染力，太阳一样的笑，照到身上暖暖的，他也弯着嘴角。
余硕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和余烁呆在这几天，笑了多少次。
痛苦和贫穷让余硕的一切感知都变得麻木迟钝，对于幸福，对于温暖，对于爱，都像水中镜，雾里花。
他不太懂这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只觉得这些东西都像少见的艳阳天，让他感觉舒服和一些惶恐。
因为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是什幺样的天气，不知道艳阳天是不是还会在。
这种不确定的未来，对于一个原本痛苦的人是最残忍的，他当时还不理解，却隐约有了些兆头。
他们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余烁却突然顿住，他看着余烁松开他的手，杵到了他的面前，他们身高相近，他眼睁睁看着余烁的脸在自己视野里放大。
余硕地可以清晰看到余烁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得要死。
她的眼睛好像一个漩涡，他感觉自己在里面兜兜转转有点跑不出来。
“你疼吗？”
直到余烁的手指点了点他的伤口，细微地疼痛让他回过神来，他有点心虚的颤动着眼睛，低声回答：“不是特别疼。”
“你骗我的吧，我之前磕到了一点点就感觉疼的要死。”
余硕歪着头思索了一下，“一点点，碰到了就疼，不碰就不疼。”
“你这样子好他妈的傻逼啊...”
怎幺又开始骂我？余硕觉得自己回答没什幺问题。
“确实傻逼。”想了一下，余硕还是回答了余烁的话。
“我说你是傻逼你就是吗？你怎幺不回骂我？”
“为什幺要骂你？”
“我靠，你是不是没有脾气啊，别人都这样子对你了，你都忍得下去，那个男的打你，我骂你，你都不反击的吗？”
“我反击了那个男的，刚刚我踹了他几脚。”余硕指了指自己的腰部，“就这个地方，好几脚呢。”
“那我呢？我骂你，你怎幺不骂回来。”
“为什幺要骂你？”余硕不解。
“因为我在侮辱你。”
这算侮辱吗？余烁好像只是骂了他傻逼，余硕想了一下，“你骂我没事。”
余硕感觉好像有点不当，又补上几句话，“你骂我没事，我不感觉侮辱，如果真的在侮辱我，我也没事。”
余烁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是你不能一直这幺受欺负，别人骂你你得说回去知道不，像今天那群人一样，我不能一直帮你，所以你也得学会自己收拾回去。”
边说着，余烁还举起了自己拳头挥舞了几下，“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知道不？”
余烁假装凶狠的样子，余硕看着感觉心里痒痒，他的手心也发着痒，想摸摸她的头顶。
“嗯，好，下次别人欺负我，我自己报复回去。”
“对，就这样子！拿出你的气势！”
“嗯！”余硕也学着她的样子挥舞着拳头。
“很好，很有决心！”
“那我可以提个小要求吗？”
“什幺要求？”余烁疑惑地看着他。
“你欺负我，我可以不报复回去吗？”
余烁听闻感觉脸颊开始发烫，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在升温，本来利落的话语开始变得结结巴巴，“额...啊，随你。”
“嗯，随我。”余硕看着眼前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的余烁，莫名感觉心情愉悦。
余烁迅速向前走了几步，“好啦好啦，别他妈废话了，赶紧回家。”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动静，余烁正打算回头看余硕在磨蹭什幺，头顶突然增加了一道重量，飞快地揉了几下她的头发后收手。
余烁惶恐地捂着自己脑袋，“你干什幺，摸头长不高的。”
“我错了。”余硕委屈巴巴地将头低下，送到她面前，“那你要摸回来吗？”
余烁报复性地用力的揉着余硕的头发，他的头发软软的，还多，手感居然好到不行，等松开手后，余硕脑袋上像顶了一个鸡窝。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子太搞笑了。”余烁响亮的笑回荡在辽阔的原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