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泼墨,将洛阳城笼罩在一片深沉之中,唯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疲惫的眼眸,勉强维系着这座不夜城的喧嚣。
秦若雪的黑色紧身衣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她身形轻盈,避开巡逻的卫兵和那些流连街头的醉汉,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大街小巷,目标直指月牙客栈。
客栈的招牌在夜风中摇曳,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座城中无数隐秘的故事。
这声音在秦若雪听来,却仿佛彭烨那阴柔的低语,激起她身体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战栗,那股被“绝欲媚骨”带来的燥热感,再次如蛰伏的毒蛇般蠢蠢欲动。
她强行压下这股令她厌恶的本能冲动,只将注意力集中于客栈入口处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
月牙客栈大堂内人声鼎沸,烟酒混杂的气味扑鼻而来,浓烈得几乎能将人的意志冲散。
各种口音和江湖传闻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所有潜入的窥探者牢牢困住。
她乔装成一名普通的游方艺人,身披一件半旧的粗布长衫,头戴斗笠,几乎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冷冽如冰的眼眸,在人群中谨慎地扫视。
目光所及之处,有佩剑的江湖客在划拳行酒令,有身穿绫罗绸缎的富商在低声密谋,亦有衣着艳丽的青楼女子,在酒桌间穿梭,巧笑倩兮,暗送秋波。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与酒气的甜腻,混合著底层泥土的腥气,让秦若雪感到一股由衷的恶心,这客栈里的一切都染着欲望的灰尘。
她压低斗笠,在靠窗的角落里寻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一壶最劣质的浊酒,指尖轻抚着粗糙的酒壶,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感到一丝清明。
那些显眼的江湖人士,通常只是表面上的浮沫,真正掌握秘密的“黄雀”,总是藏在最不起眼的阴影中,如同彭烨。
她的目光穿透嘈杂的人群,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任何一次隐秘的眼神交汇。
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身影,都让她想起彭烨那阴险狡诈的嘴脸,以及他眼中病态的快感,那种想要摧毁女性意志的变态欲望。
她强迫自己去分析,去判断,去捕捉那些可能隐藏着彭烨踪迹的蛛丝马迹。
几个蒙面男子,衣着精悍,不苟言笑,如同雕塑般立于客栈的几个关键位置,他们的眼神警惕而狠毒,比寻常客栈护卫更添几分煞气。
他们是彭烨布下的眼线,还是其他势力的探子?秦若雪心头一紧,身体深处的燥热感在警惕中被压制,化为一种冰冷的能量,在经脉中流淌。
她的武道直觉,在长年的追杀中磨砺得异常敏锐,如同荒野中猎食的孤狼,能嗅到最微弱的血腥味。
那种直觉告诉她,这些蒙面人并非目标,真正的核心,隐藏在更深处。
她的目光再次在大堂内逡巡,最终,落在那个被账台和木柜环绕的角落。
那里,一名身着朴素长衫的伙计正低头拨弄着算盘,他衣着寻常,面目模糊,忙碌而麻木,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然而,他身旁堆叠如山的帐簿,却吸引了秦若雪全部的注意力。
那些帐簿,厚重而古朴,散发着纸张和墨水的干燥气味,在微弱的烛火摇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秦若雪的直觉在她内心深处发出阵阵嗡鸣——彭烨擅长隐藏,也擅长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留下线索,而这些帐簿,很可能就是他的“罗网”之一。
她决定不再久留,此刻最重要的是避开那些蒙面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潜入帐房,一探究竟。
思绪如同水面泛起的涟漪,从客栈大堂的喧嚣中缓缓抽离,秦若雪的意识开始沉入更深层次的计算与感知。
大堂内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酒杯碰撞的脆响,逐渐在她的耳中变得模糊,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如同在寂静的夜幕中,独自行走。
她没有即刻行动,而是耐心地等待,如同一个最顶尖的猎手,在黑暗中捕捉那一瞬即逝的机会。
她注意到那个忙碌的伙计在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会离开帐房片刻,去后厨送单或去前台招呼几声,这便是她的机会。
她微眯双眼,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极度放松却又随时可以爆发的蓄势状态,这是多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
脚下的青砖冰凉,与她内心那股复仇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那股“绝欲媚骨”带来的燥热感,此刻被她强行压制在胸腹深处,转化为一种无形的力量,等待释放。
她起身,动作轻柔得如同晚风拂过杨柳,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身形如一道黑色幽影,在客栈的阴影中滑行。
她的腿法一绝,此刻被她运用到极致,每一步都轻若无物,甚至连衣袍的摩擦声都微不可闻。
她绕过那些正在酣畅饮酒的江湖客,避开与那些衣着艳丽的青楼女子擦身而过,那些女子身上的香粉气息,甜腻而又带着一股糜烂,刺激着她被强行压抑的感官。
她强迫自己将这些扰乱心神的杂念摒弃,眼中只有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帐房,那里仿佛是彭烨留下的一个谜题,等待她去解开。
当伙计再次离开帐房,去前台应付一位醉酒的客人时,秦若雪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一闪而入,动作迅疾而无声。
帐房内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干燥气味,伴随着微弱的烛火摇曳声,昏暗而又逼仄。
狭窄的空间里堆满了厚重的帐簿、算盘、笔墨,一股尘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让秦若雪感到一丝压抑。
她没有点亮更多的烛火,只凭借着屋外透进的微弱光线,以及自己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眸,迅速开始翻阅帐簿。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手指在泛黄的纸页间翻飞,每一页都只是匆匆一瞥,却能迅速捕捉到关键资讯。
秦若雪的目光如鹰隼般敏锐,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快速搜寻,她的呼吸平稳,心跳却不可避免地加快。
很快,几笔异常的大额款项映入她的眼帘,它们不属于客栈日常的往来,而是频繁地指向一个名字——“扬州春风阁”。
“春风阁……”秦若雪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这个名字让她心头一紧,那种与“绝欲媚骨”相关联的屈辱感,再次如针扎般袭来。
她强忍住心头的波澜,继续向下翻阅,指尖滑过那些娟秀的字迹,如同在触摸彭烨那阴险的灵魂。
在帐簿的某处,她发现了几行隐晦的记录,字迹潦草,仿佛刻意掩饰,却依然被秦若雪敏锐地捕捉到。
“庚子年,三月,扬州,货十,款项XXXX两,送至城北……”
“货?”秦若雪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死死抠住纸页的边缘,几乎要将其撕裂,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朱黛儿那苍白而空洞的容颜。
她想起那些被彭烨调教、贩卖的女子,想起那些在春风阁中被摧残的躯体,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像烈火般在她胸腔中熊熊燃烧。
这种愤怒,与身体深处被唤醒的燥热感纠缠在一起,让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涌,身体微微颤抖。
这不仅仅是情报,这是彭烨犯下的滔天罪行,更是她誓要复仇的血证!
她迅速合上帐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春风阁”,“货物”,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来,一个更庞大的罪恶网路在她面前露出冰山一角。
这无疑指向彭烨,指向他背后那个更深层次的黑暗势力,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正在一步步得到印证。
秦若雪目光锁定在帐簿旁一个角落略微磨损的帐册,它比其他帐簿显得更为陈旧,封面也没有任何标记,仿佛是特意被忽略的。
她知道,那里还藏着彭烨更深层的秘密,等着她去揭开,但她也预感到,这将是一条危险重重的道路,可能让她再次步入那个充满屈辱与快感的罗网。
窗外,洛阳城的夜色更加深沉,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光明,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她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份愤怒和内心深处的躁动再次压下,身形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帐房的阴影中,只留下摇曳的烛火,和空气中淡淡的墨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