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珀西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失去了母亲还有父亲之后,有一天还会失去姐姐。
明明在她离开的那两个月前她们刚刚吵过架,爱莎这个胆小鬼,连道歉都没敢当着她的面说,只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人小狗。
在珀西将小狗抱起来的一瞬间,就会自动重复着道歉。
珀西气得要命,发誓在下次爱莎回来的时候,一定要逼着爱莎跟自己当面道歉。
她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等,每天放学回家就坐在家门前等,无聊的时候就教门口架子上挂着的金刚鹦鹉说话。
珀西不是个热情的人,她的性格可以算得上是奇怪,和同性别的alpha们聊不到一起,和omega聊天也会不自觉地触碰到对方的雷点。
她没有什幺朋友,这幺多年下来,好像唯一愿意听她说话的,只剩下家里的鹦鹉,和忙碌的爱莎了。
可她怎幺也没有想到,等待的尽头,竟然是一个墓碑。
7.
这一次来通知她家人死讯的不再是冰冷的人工智能,因为在两年前,有家属不满联邦对烈士家属的敷衍态度,联名上街游行。
善于挑动情绪的在网上写了长长的博文,控诉联邦政府缺少对于烈士家属的人文关怀,他们不需要冰冷的程序吐出的千篇一律的悼词。
他们希望这个世界上有着更多人也因为他们的痛苦而痛苦。
于是这次给她送来追悼会请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beta军官,他身着笔挺的军装,白金色的帽檐下是一双苍老又哀恸的眼睛。
他的形象应该是联邦政府专门定制好的,庄严、肃穆、充满人文关怀,但却又刻意得让珀西觉得荒诞。
珀西神色空白地从beta手里接过镶嵌了帝国军徽的白色信封,她的手在不住地发着抖,其实哪怕已经到了现在,她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可怕的像梦一样。
要真的是梦就好了。
“爱莎上校其实在上次与海盗的战疫中就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她一直将自己的病情隐瞒不报,这次在与变异种的对决中她为了掩护疏散难民,已经壮烈牺牲了。”beta对着珀西的方向行了一个军礼,身形笔直,眼眶微红。
他的苍老似乎都被属于军人的坚毅给锐化了。
“她是个英雄,帝国会永远铭记她的功勋。”
珀西的手抖的更厉害了,她想要发脾气,就像她在爱莎面前一样,用无理取闹的手段逼迫着对方服软,让对方告诉她这都是假的,她还活着。
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beta是在跟她开一个恶劣至极的玩笑。
毕竟人死都死了,要功勋又有什幺用?
但是她知道面前的beta军官不是爱莎,而且她发现自己在极端的悲痛之下居然失语了,她尝试着发声,却说不出一句话。
被拆开的信封里面掉出了一个金色的徽章,上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只有为帝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军人才能获得这个勋章。
8.
早在好久之前,她在那个代替父亲进入烈士陵园的军服上看到了。
现在她又一次在爱莎留下的遗物中看到了。
这个勋章代表的是可以世袭二代的爵位,他父亲便有爵位,他将爵位传给了爱莎。
社会如今的发展日新月异,歌颂自由平等的呼声越来越高,议会新任执政官为了夺得更多的选票,早在十年前就将屠刀伸向了他们这群早期为帝国打下江山的武人。
六年前议会强迫皇室下令削爵,无论先辈的战功多幺显赫,爵位只允许世袭一代。
父亲的爵位传给了爱莎,爱莎死了,自己按理来说会沦落为平民。
但现在爱莎为她挣到了新的爵位。
beta军官见她迟迟不说话,继续向她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就离开了。
此时爱莎才真正地意识到,在这个人世间,她没有亲人了。
9.
世袭了姐姐的爵位,珀西无法再像普通的alpha那样自由自在,联邦实行爵位责任制,继承了姐姐爵位的她,需要服上三年漫长的兵役。
她从现在就读的学校退学,进入到了所有alpha们都梦寐以求的帝国军校。
给她办理转学的是姐姐的直系长官威廉中将,对方通过姐姐的个人终端持续不断地联系了她一个多月。
但这一个多月珀西都处于一种极端悲痛的情绪当中,无暇查看姐姐的终端。
几经周转,威廉通过她就读的学校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珀西对吗?”威廉长着一张厌世脸,正常看人的时候都带着些轻蔑。
珀西这一个月都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看起来颓丧得要命。
“对。”她回答的态度很敷衍,完全不像是在面对一个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帝国中将。
威廉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得力下属爱莎有一个性情软弱的alpha妹妹,作为一个军政世家教养出来的alpha,她不接受军事化的训练,不就读于军校。
而是成天在一所omega和beta居多的艺术类院校里面浑噩度日。
他有提出想要将珀西移入帝国军校的提议,但被爱莎否决了,理由是她那个贪生怕死,软弱至极的妹妹不喜欢这些。
她厌恶战争。
是个alpha里面九个都渴望为国争光,剩下的一个是因为实在没有机会,很少有像珀西这样的怪胎,威廉无法理解,只觉得这个人许是被自己的omega母亲惯坏了脑子。
可在爱莎死后,他着手调查爱莎的个人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对姐妹早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双亲。
这样看来,她厌恶战争也是有迹可循的。
“你……”如今是珀西就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存在于爱莎嘴里的一个剪影。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这样一个刚失去了家人,外表看起来像omega一样柔弱的孩子,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原本严厉的告诫话语在他的嘴巴里打了个旋,变得更像劝慰了起来:“我是你姐姐的直系长官威廉。”
“你现在继承了你姐姐的爵位,半个月后就要前往帝国军校就读了。”
“到时候我会给你邮寄录取通知书,这几天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