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媒人庄妈妈和秦婆,各打着伞儿,遮了日头,一直走到姚家门首,叩铜钹,仆子来开门,见是她俩,忙迎进客堂。
李嬷嬷上茶,庄妈妈和秦婆吃有半盏,丫头突然说:“小姐、少爷来了。”只听廊上脚响,忙起身行礼,媒人常年拉男签女,一双眼珠子浸透了恨天情海,打量这姑娘,生着张艳浓浓的脸儿,身条儿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是个胭脂粉黛中的翘楚,人间绝色。一旁的少爷,年纪尚轻,但眉眼沉静。
姚鸢也在瞟她俩,黄布包髻,衣外多系一条宝蓝裙子,椅旁搁一柄青凉伞儿。她顿时不高兴了,往椅上一坐,嘟嘴不说话。
还是姚砚开口:“魏家二爷,与我阿姐乃皇上赐婚,又是官家,理应寻两个上等媒人来。你俩也是长做这行当,最知规矩,识实务,不该揽的活计,不该得的银钱,就不要起贪念。”
庄妈妈陪笑道:“小爷言重了。魏家大娘子掌中馈,寻到我俩时,我俩晓得轻重,哪敢造次。只不过我是大娘子娘家婶子,图个亲戚更尽力省心,因此魏家几房娶妻嫁女,皆是寻得我操持张罗,未出过纰漏。若姑娘小爷还是觉得怠慢了,我俩便回去,让魏家换上等媒子来。”
秦婆道:“怕是有得等,听闻上等媒子手里嫁娶人家,排到明年了。”
一听这话,姚砚看向阿姐,姚鸢低垂颈子,手指搅着颊边的小辫儿。
姚砚意会,说道:“既然你俩有这层来历,又是魏家的约定俗成,阿姐与我若还执意要换,倒显得矫情。”
庄妈妈忙道:“姑娘小爷放一百个心,我和秦婆定当竭尽全力,顺顺利利结下这门婚事。”
姚鸢这才擡头,吩咐李嬷嬷:“给两位妈妈赏。”庄妈妈及秦婆接过钱,千恩万谢了。
姚砚问:“魏家几时派人来相看?”庄妈妈道:“大娘子说是皇上赐婚,相看倒不打紧。”从袖笼里取出一只镀金嵌宝石串珠凤纹簪子,双手奉上:“这是给姑娘的。”给簪子表明相看过了,李嬷嬷接过收起。
姚砚皱眉问:“魏家交换庚帖,送酒,小定,大定,只遣了管事来,相看也不来,可有悖礼俗?”
庄妈妈回话:“倒也不完全是。小门小户之家,嫁娶大过天,就管得细,样样亲来,像魏家这种翰墨诗书大族,各房主子多,连着奴仆上下百十号人,人多自然事多,事多难俱细,这嫁娶嘛,也不算稀奇。”又道:“后面下财礼、定婚日、过大礼,铺房,迎娶,皆由我和秦婆在中间传话及操持,更不需要两家见面了。姑娘小爷切莫多想,婚俗就是如此,没什幺低看的。”
待庄妈妈和秦婆走后,姚鸢骂道:“这两唇枪舌剑、颠倒事非的老混婆,好不厉害,把我俩当傻子骗呢!看讲的那话,似句句皆在理,却句句带偏帮。”
姚砚想想说:“不论高门贵胄,还是乡村野户,婚姻嫁娶都是头等大事,样样亲为,事无俱细,才是彼此尊重之道。魏二爷在魏家,官位最高,想必家用补贴也多,受人尊敬,他的婚事谁敢轻慢。现找两个中等媒婆,胡言乱语一通,显见是受了魏二爷及家主允肯,才如此放肆。”他看向姚鸢,眼里有泪:“阿姐,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不得魏二爷庇护,怕是后宅生活,要遭她们磋磨欺辱,我又护不到你,心里很难过。”
姚鸢抽出袖笼里的帕子,给他擦眼泪,然后道:“你怎知魏二爷就不护着我!他要不护我,我就杀了他。”
姚砚哽着喉咙:“阿姐,去了魏家,这种打打杀杀的话,就不要说了,免得祸从口出。”
“我就与你说说,我知分寸。”
姚鸢道:“不管怎地,我们照阿爹的法子来,保住了性命,已经是万幸。”
姚砚依旧忧心忡忡:“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与阿姐,前程迷雾重重,生死难料。”
姚鸢倒笑起来:“你才几岁呀,想得忒多,都老气横秋了,我嫁后,去求魏二爷,放你往国子监继续读书。你要谨遵爹爹遗愿,登科入仕,做大官儿。”
“你倒是乐观。”姚砚不忍泼她冷水,阿姐娇憨天真,把人都想得良善,却是不知,人心最难测,尤其魏二爷这样城府深沉者,与父亲又是死对头,父亲亡故后还算计了他,这天大的耻辱与憎恨,必要拿阿姐来泄愤,从他对婚事的不屑一顾,已初见端倪,如此一番想,他只感觉身陷冰窟,难以动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才见烁石流金,忽然粽香东篱,乌鹊填河连成桥,不觉中秋月圆。
魏姚两家婚事有条不紊地进行。其间经了端午,七夕,中元及中秋,按风俗礼节,魏家要送礼品及酒果到姚府来,却是毫无动静,姚砚问庄妈妈,亦是同样说辞打发了,送来的财礼亦是一般,结亲前日,李嬷嬷带人去魏府铺房,所受冷遇及不堪,回来便在姚砚面前哭了一场,姚砚红着眼睛,叮嘱她不要告诉姚鸢。
很快到了成婚日子。
注:不好意思啊,H还没到,明天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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