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走近面前,作揖说:“二爷,小的去张大人府递邀帖儿,他要小的来回,稍后便到。”将一坛酒摆桌上,再说:“张大人送的羊羔酒,给几位大人辅以助兴。”
户部右侍郎高耀,笑道:“张逊送酒,必有图谋。”
魏璟之不置可否,命侍从开封,给同僚盏内满上,他则浅尝一口,便不再碰。
进来个抱琵琶的乐伎,穿得轻纱薄帐,曲线毕露,坐下唱一折《凤凰台上》:南浦花黄,西厢月暗,檀郎独上轻舟,任翠庭尘满,深院闲幽,每怕梧桐细雨,碎滴滴,惊起多愁。
嗓音若萧管,甚是动听!魏璟之挑眉看她两眼。
高耀道:“你们可听闻,都察院的言官姚运修,重疾在身,活不过这两日了。”
魏璟之冷嗤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报应不爽。”他命福安:“你去姚老狗府外候着,得死讯速来禀报。”福安应声知道了,退出房。
大理寺少卿贾应春,啧啧笑叹:“朝中最恨姚运修的,非惟谦(魏璟之字)莫属罢。泰和二十四年,你官拜吏部左侍郎,被姚运修弹劾公事失错,贬谪外放广州府任知府,秩降从四品。三年后回京任大理寺卿,不出两年,欲入内阁时,又遭姚运修弹劾贪墨,再次贬谪外放扬州漕运吏,秩正四品。天和三年,幸得督察院纠查旧案,还你清白,又值新朝用人之际,你才得以回京,官拜吏部尚书。可惜,可惜,这般兜兜转转,十年光阴成蹉跎,否则以魏二爷的才能,应是早已入阁为首辅了。”
魏璟之被戳中心底痛处,十分恼怒,表面却喜怒不形于色,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不假他人手,自持壶倒满。
礼部尚书裴如霖,拈髯道:“你还少算一样,年初姚运修弹劾包括惟谦的侄儿等五人,擅自纂改史籍文献,被下放通州去了。”
贾应春问:“朝中没被他参过的,可还有谁?”
“倒有一个。”工部左侍郎程应辉答:“张逊,这幺多年,只他没被姚运修弹劾过。”
门帘掀起,一男人走进来,众人闻声望去,忙起身见礼,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张大人好来,谢你的酒。”唯魏璟之不动,连眼皮都懒得擡。
张逊坐定,侍应端来热水,他净手时问:“在聊什幺?”
高耀回话:“聊姚运修,听说快死了。”
张逊接过棉巾擦手,瞟向魏璟之,忽然笑道:“他就这样死了?前仇旧恨就了结了?你们甘心?”
众人问:“那还怎地?”
“从古至今,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张逊道:“惟谦,我说的可有理?”
魏璟之微皱眉,冷笑不语。
高耀道:“姚运修家内简单,正妻早亡,有一妾,一女一子。女名姚鸢,青春十九,曾与原礼部员外郎郭云之子订亲,被她老子作死掉,至今未嫁。一子姚砚,十四五岁,天资聪颖,机敏伶俐,十二岁过童试,现在国子监读书。”
裴如霖笑道:“听闻那姚鸢,以貌名动京城,纨绔子弟曾题《挂枝儿》赞她美艳:小娇娃,你怎生得这般好颜色!肌雪粉腻腻,鬓似鸦,眼流波,嫩唇张,小舌玉蕊含香。这般赞,那般画,难抵三分艳。浴出水芙蓉,卧塌一团玉,灯下美人娇,胸酥又腰软,无奈爹爹嘴逞狠,深埋闺中,年年百媚增生。”
“你倒记得牢。”都督佥事赵培晋大笑:“你觊觎那姐儿多久了?”
裴如霖如实答:“前年偶尔得遇,惊魂一瞥,已股软体麻走不动路。”
“就这点出息!”魏璟之嗤之以鼻:“待姚老狗死后,安个罪名,把姚府抄了,仆役发卖,姚砚发配宁古塔,姚鸢入教坊司,让你得偿所愿。”
众人拍手说:“如此绝色,到时高低要试试。”
乐伎已唱完曲,放下琵琶,过来见礼,裴如霖上下打量,恍然说:“这不是户部郎中陈万年家的大小姐。”
陈万年近月犯贪墨及杀人罪,被抄家问斩,众女眷充教坊司。
“怎地谁家的小姐,你都如数家珍?”高耀取笑他,倒了一盏羊羔酒,赏那乐伎,且问:“你现唤何名?”
陈小姐回道:“香玉。”接过酒谢了,然后仰颈饮下,外穿薄纱,内里仅着肚兜小裤,曲线毕露,众人肆无忌惮看她,程应辉问裴如霖:“我看她已是绝色,那姚鸢与之相比,如何?”
裴如霖笑答:“不好比,差之千里。”
司长过来拱手作揖,问:“香玉今日首次挂牌,哪位大人看得上?”
魏璟之对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无兴趣,撇过脸去。
高耀道:“我家河东狮管得严,不敢造次。”
贾应春道:“我在斋戒,不得动荤。”
程应辉亦推脱:“我这乌甲将军最近常刺痛,御医命我涂药歇养,不得动粗。”
众人笑起来,张逊道:“一个个嘴快,真挥棒动枪了,个个怂。你们不来,我来。”
裴如霖附和:“我与你一起。”
香玉面如土色,浑身打颤如秋风落叶,司长陪笑道:“香玉还未破瓜,二位大人同上,怕是伺候不周,反扫了兴致。”
“甚好!我俩就喜这口。”张逊站起身,走至香玉面前,一把抱起,往内房而去,裴如霖笑嘻嘻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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