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绝到底是赌对了,靠着那枚内丹,撑到了第二日天亮。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夜搜寻无果,相灵派的弟子似乎也已经离开了此地。
初春的雨带着一丝寒意,打湿了晏绝的衣衫,他仿若没有感觉般,依旧维持着打坐姿态闭目养神。
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动静,有人!
听脚步声,不像是相灵派的弟子。
陆凝衣执伞,抱着一只受了伤的豚兽,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晏绝的眼中。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鬓间青丝随之飞扬,肃杀的罡气裹挟着一柄灵剑朝女子袭来,陆凝衣吓得闭上了双眼,连防御都忘了。
许久,她才缓缓睁开双眼,那柄冒着寒光的剑于她喉间一寸处停下,并未伤害她分毫。
心跳如擂鼓,她惊魂甫定,擡眸望向那树干旁的男子。
“我……我只是路过此地,打扰道友修炼,还望海涵,小女子这就离开。”她的音色如同山间清泉,没有一丝杂质,轻软柔和。
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一个女修。
晏绝收起剑,并未答话。
陆凝衣偷偷看了他几眼,本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却在转身时瞥到晏绝身侧树枝上的几道血迹。
“你好像受伤了……”陆凝衣回过头来,轻轻询问道。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面前这人不像一个好人。
但她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连基本的避雨之术都施展不了,刚刚的袭击恐怕也是强弩之末,奋力之举。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产生过分的防备与谨慎也不难理解。
“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回元丹,对你的伤势,或许有些许帮助。算是惊扰的赔礼罢,告辞了。”她匆匆将几枚丹药送过去,便头也不回地擡步离开。
“站住!”晏绝突然开口,语气冷冽。
陆凝衣身形一滞,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来。
“你是丹修?”他擡眸直直地看向她。
陆凝衣有些不明所以,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浮现。
“是……”女子低低应道,不知为何,这人看着修为并不强大,可通身的气场属实摄人,她不自觉地心里发毛畏惧。
“师从何门?”
“师门已经覆灭,现如今是散修一个。”
“这山林人迹罕至,你为何来此?”
“此地是前往朝阳谷的必经之地,我打算参加其炼丹师的入门试炼。”
陆凝衣本不想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坦诚,她深知世事险恶,身为一介女修,出门在外无论何时都须得处处小心。
可此人着实有手段,不知何时用了摄魂秘术,几句话盘问下来,自己竟什幺都交代清楚了。
她不禁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立马离去的。
摄魂术下,谎言无处遁形。
晏绝放下心来,本以为此番落魄,生路难寻,不曾想他命不该绝,等来了一位炼丹师。
陆凝衣不知道的是,自己一时心软的善举救了她一命。
若非她丹修的身份,晏绝是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山林的,相灵派的人指定还在这片区域寻找他,就这幺放她走了,迟早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贸然杀一个女修,又恐会招致其背后门派的追查,给自己惹来无尽麻烦,所以他才会盘问得如此仔细,若她真是有背景的,他会给他安排一个悄无声息不为人知的死法。
得知她只是一介散修并无威胁之后,晏绝紧蹙的剑眉微不可察地松开了些许。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很长时间没等到晏绝的再次开口,陆凝衣忍不住问道。
她是有些懊恼的,明明这人修为看着不比她高多少,又受了重伤,就算打起来,她也不会落于下风,自己怎幺好像被他制住了似的,如此没出息。
晏绝不急不忙道:“正巧,我也准备去朝阳谷求道,相逢即是缘分,姑娘不如与我一同前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凝衣心中暗自叫苦,婉拒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已经有道侣了,若是与陌生男修同行,恐有损声誉,道友伤得这幺重,还是留在此处疗伤要紧,小女子失礼,就先行一步了。”
“哦?”晏绝提高音调,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仿佛看穿她一般,“姑娘真的,有道侣了?”
“……”陆凝衣陷入沉默,以她的聪慧,自然是明白此人不想放她走的原因是想让她替他疗伤。
陆凝衣也不是什幺铁石心肠之人,若他坦诚相待,自己未必不肯施以援手。
她虽良善,但前提也是得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去做那好心之人。
这人心思难辨,万一对自己图谋不轨,那她岂不是引狼入室?
“在下并非有意刁难,冒犯之处,烦请海涵,姑娘若愿助在下脱困,这一千灵石,可作酬金赠予姑娘。”晏绝起身,将一袋灵石传至陆凝衣跟前。
陆凝衣看着那冒着荧光的钱袋,心中有些许动摇。
并非她贪财,只是前几日她于万宝坊看中一张四品丹方,奈何囊中羞涩未能得手,要是有了这一千灵石,买下那丹方,日后去朝阳谷试炼,得以入门的机会也会大些。
“好。”思虑再三,陆凝衣决定妥协。








